老妻的家乡在彭亨州的关丹,所以到西马省亲已成了一种与教徒朝圣似的行为。
想来也真有趣,两个人从两个不同的地点出发,竟然会相遇、相识,最终还结成
夫妻生下一窝的孩子。每一次回去省亲,依例在吉隆坡转机然後直奔关丹。在她
家乡盘恒数天后,就会由陆路去西海岸探望那位窝在霹雳州一个傍海小镇当牙医
的舅子。最後一站是回到吉隆坡,三年一聚短短的十来天,就在说不完的手足情
深和联床夜话间匆匆过去。分道回家的时刻已届。几个刚混熟的小表兄弟,下次
再见面时又得是从腼腼腆腆扭扭怩怩开始。
岳父母爱女心切,每趟都陪着我们一家同行。还有一些乘学校假期也一道同行的
姨子,携着细软和孩子也一起出发,分乘两辆车浩浩荡荡的看那牙医去。
有一年,也是这种的情况,一先一後,两车相隔数个车位,在吉隆坡往实兆远的
路上飞驰。那年南北高速公路尚在开拓中,大蛇逶迤般的公路盘山越岭,首尾相
接的车阵在烈日下急急的都在赶路,活像一条爬动迅速的铁马陆。过了几个市镇,
不少车子都转上叉路去,这条车队逐渐的疏落起来,脚下的油门不经觉的也踩的
轻些。西马的河流不少,但都早已筑有桥梁衔接两岸,一路上究竟越过几座桥,
待欲数已惘然。驾车的远远看到迎面是座桥,一定放缓车速打起精神。那一年就
是在这个时候发现桥面上有一些东西在移动着。待驶近一看,呀!那是一群龟。
大大小小的整十来只。它门不理会这桥上繁忙的交通,慢调斯理的挪动着四只短
绌的腿,顶着像极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军人钢盔的甲壳,横过桥面。车子都停了
下来让它门先过道。足足等了五分钟,这龟队才过完。排在後边的车龙还以为出
了车祸。
当司机的是从美国念完建筑回乡的小姨子。一路上,一车人都像在盘问疑犯似的,
想把她六年来在外的生活在这段旅途中问的一清二楚。她两眼盯着路,口里却忙
着回答一车大小的问题。又来到另一座桥。上得桥来,乖乖,又是一些龟儿在赶
路,和前一座桥上的龟儿们一样,都是横过桥面朝同一个方向而去。待得龟儿门
都过了桥,两头的车流又开始奔走起来。
那时候刚回乡的姨子,一时也不感到工作或创业的压力。一心还想在正业以外搞
些文字创作的事情。念这行业的对艺术或文学会别有怀抱。除了正课外原来她也
修一门陶艺,而且还作相当广范的阅读,说起禅学大师铃木大挫、米兰·昆德拉、
卡尔维诺……等犹如隔邻.,这不得不令我慨叹岁月如流。犹记当年她还是个背着
书包上小一的学生,今天已是要进入社会的人了。当时恰好有份刊物召人应聘为
业馀撰稿人,专写特稿之类的文字。应征者必须随函附上一份作品,她却一时无
从着笔。跨过两座大桥、遇见两队龟儿,所以就建议她莫不就以 One tortoise,
two tortoise……为题写一篇东西去应征。
转眼间,几年的光境就此过去。她也没以这些龟儿作成文章。现在也已身为人母。
有时我还是会想起那天遇见的两队龟儿。它们会是也去赶一次聚会吗?眼看我们
一家「朝圣」的日子又近了,这趟会又遇着这些龟群吗?
Oct. 22,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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