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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1月16日星期二

玻璃畔走过(二)

  • 黄国宝


穿着短裤,身上套件「纱仔衫」(背心),父亲背翦着双手往老巴刹走
去,开始他一天里最重要的生活仪式。清晨开了铺门,他就到满地湿漉
漉的菜市场去。一排紧靠砂劳越河的咖啡档约十来摊,却各有熟客,父
亲常光顾的是海南人的档,一杯浓黑冒烟的咖啡,另要两颗烫得半生不
熟的鸡蛋,这就是他的早餐。

每个咖啡档一次只能坐上四、五人,因为摊子很小,一张柜台是摆卖糖
果的橱窗也是招待客人的台面。椅子其实就是一张高脚长凳。小时要坐
上去还需父亲托着双腋提上去。

父亲喜欢自己敲开蛋壳,然后把仍是黏糊糊的蛋黄蛋白盛在碟子里,播
上胡椒粉加一小匙的「牛索」(Brovil Beef Extract),调匀了掂起
来唏唏索索的吸下肚。如果我也跟着去呷茶,他总会留下一些给我,我
也学他端起碟子,然而却用小茶匙一匙一匙地耙入口,然后他在吃蛋的
碟子倒下一点咖啡把碟里残存的蛋屑搅和了喝下。

他们那一代人,不知是为赶时间还是真的很渴,都喜爱把热的饮料从杯
里倒到垫杯的碟子里,然后边吹边吮吸,其实饮料还是滚烫炙人。尤其
是午后的啡档上,他们眯起眼,两手轻掂着碟沿,慢慢向一碟盈盈的热
咖啡乌又吹又吮,让烫嘴和烙喉的疼痛驱去被南洋恶毒太阳引来的睡
意。

今天,偶尔见到有人这样子吃蛋喝咖啡,他们总让我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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