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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9日星期一

砂朥越之乡土人情 -谈梁放《烟雨砂隆》

田芳旗
(马来西亚博特拉大学中文文学系,雪兰莪 43300)

摘要:马华砂州作家-梁放,原名梁光明,1953年生于砂拉越砂拉卓镇,受过中英文教育,为土木工程学士。1980年开始创作小说,多次在砂拉越华文文学比赛中获奖。梁放曾以小说集《烟雨砂隆》获得第七届文学出版基金。作品内容反映砂拉越社会及乡土人情,充满地方色彩。
关键词:梁放;华文文学;马华小说;烟雨砂隆
梁放在1985年发表《烟雨砂隆》小说集。《烟雨砂隆》收集了9个短篇小说,其为《腊月斜阳》、《烟雨砂隆》、《炎午》、《花非花》、《朱祥嫂》、《现代人》、《森林之火》、《年年有余》和《龙吐珠》。梁放以笔非为笔名,在星洲日报《文艺春秋》1327期与1329期发表了《龙吐珠》。

梁放的创作如何看待这“乡土”与“人情”的砂朥越风景呢?砂拉越“拉让江”诗人-吴岸为这部《烟雨砂隆》小说写序时说:“梁放的小说,都取材于生活,取材于自己特有的经验和感受。”(吴岸(1985,《烟雨砂隆》:8梁放的小说精神以砂朥越的文化、文明的进步为题材,构成了砂朥越人民的思想与人文情怀。

在《烟雨砂隆》中,作者以第一人称写出了他在砂拉越的“坟”镇工作时的点点滴滴。一开始,作者就描述了“坟”是个小镇,寥寥几家的店屋。接着,又以码头上的土著降头,闹鬼事件来叙述砂朥越土著的巫术。这可见作者突显了砂朥越土著的乡土风俗之一。再者,小说中的两位同事反映出都市人走进乡土的生活。由欧、卢刻画成城市人,作者以自己本身为本地人衬托出砂拉越的美,也衬托出城市人摆脱不了人类物质的文明。

对于砂朥越的一切,卢甚感不满意。虽说他常出远门,比起欧,却又不容易适应这儿的环境。他希望工作尽快赶完就走。(梁放,1985:47

作者以卢的思想带出他不相应于乡土生活。从作者口中提到:“砂朥越是地球上的世外桃源呢。”(梁放,198547显示他对于砂朥越的种种落后并不感到悲哀,反而还挺自豪,觉得这是大自然的美。

小说多取材于“乡土”与“城市”的生活对比。作者通过《朱祥嫂》中的朱祥嫂刻画出拜金主义的形象。《现代人》中的李眉和《年年有余》的林先生,刻画出附庸风雅的形象。朱祥嫂是个时髦与现实的女人,总不讲道理,以小叔比她富有的理由来挑衅。小说中刻画出她的妒忌心强。“好弟弟,前几年出国旅行为什么也不叫你一起去,好弟弟!”朱祥嫂妒忌婶子妒忌得要发狂。巴黎铁塔,罗马教堂,莱因河畔……骗人不懂!(梁放,198581)从这里可以看得出朱祥嫂是位泼辣的女人,反映出她对穷苦生活的呐喊。此外,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小叔百般资助,可谓得寸进尺。“小叔子,也该给哥哥进点补才行”小叔子又给了两百。(梁放,1985:81当朱祥嫂遇到丈夫也在住院的贫穷的陆大嫂时,听见无力资助医药费,她竟然“不由哪儿来的一阵快感(梁放,1985:82朱祥嫂一面借着丈夫之病贪婪求索,一面挑拨离间恶意伤害,活化出一个野蛮女人的形象。

《现代人》中的李眉刻画出城市人另一类的形象。李眉是位一家公司的女秘书,衣着打扮花枝招展,珠光宝气。说到美食,“我觉得还是西餐好吃。中国菜,马来菜和印度菜,全不讲究营养的。(梁放,1985:86在洋人机构工作,“李眉一向不与我们同车,自个儿喜欢那一批英国人载送,他们的工作时间长,又是拖到晚上七八点,但李眉不在乎,大家都说李眉为了呈显自己与众不同,为了要抬高身价。(梁放,1985:87)提起语言时,她总爱以英语交谈,“我是现代人,那里会去学!”(梁放,1985:88)李眉以现代人这个名词打倒了华人母语-华语。她认为华语是不跟上时代的,只有向西方学习才会进步。另外,从泡茶角度也看出李眉的“现代”模式。李眉见我把一撮茶叶放进杯子里。捧着一杯奶茶,装着淡淡然地说:“你很老古董。”(梁放,1985:89)说到宗教,竟然也有所谓的潮流。她认为现代人都信基督教,而佛教是退化到“食古不化”的宗教。当她知道作者送给“柯文一把刀”时,斥责了一番:“你怎么搞的,那种土气的东西,作践自己而已。(梁放,1985:89而她送的是“沙士比亚全集”。这位现代人模式的李眉,追逐潮流,附庸风雅,却不知惹来洋人所笑,可谓弄巧反拙。

《年年有余》的林先生为了凸显自己的富贵,买了“一条价值二千元的银龙鱼(梁放,1985:111。 林太太是一个除了丈夫孩子万事不闻不问的女人”(梁放,1985:108)她从来不看报纸,也不听歌,不看小说等。但是,她却把林先生的银龙鱼煮成了一碟蒸鱼。这篇小说反映出作者对城市人物的讽刺。林先生以“现代”模式高雅自己,以“名贵的酒”、“盆栽”、“水梅”、“法国名牌式的衬衫”、“新加坡订制的裤子”、“劳力士”的手表(梁放,1985:110)衬托出自己的豪华富丽。但是,里头确实自卑的殖民地心态。有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梁放的手笔揭露讽刺的精神社会,大抵是温和的,有种喜剧气氛。纵观上述,虽然梁放留念传统乡土生活,但也不反对城市人的文明。

梁放小说题材也取材于“土著乡土生活。在《森林之火》中,作者“阔别十年不见(梁放,1985:93的友人--温达是位伊班人。他是测量队临时雇佣的厨师。在“我”眼中,他既邋遢又粗俗。在这篇文章中,他用了“我”的肥皂,还用了“我”的牙刷。“我”还怕他在食物中下降头。作者以“我”害怕伊班人的乡土人情刻画出温达是位固守着传统乡间生活。但是,小说的温达形象却被“我”也被温达救了一命,以免被毒蛇袭击而成为转折点。温达也救过英国人彼得与抗日战时期的日本人。“他伤得十分厉害,而且看来不像是坏人,我能看他流血到死吗?(梁放,1985:102温达博爱的精神如此深厚,令现代人自居的我们深感愧疚,他丝毫没有报仇的念头。对于温达,作者写道:“他是人性中的热带森林,终年长翠,终年长青”。(梁放,1985:95)

梁放的写作风格,从第一篇小说《腊月斜阳》起,就喜欢正面塑造老人的形象,描绘他们的生活处境,其中伊班族的印代(《龙吐珠》)、老温达(《森林之火》)、莫根太太(《腊月斜阳》)等,描述了老人的生活,各有色彩。作者笔下孤单寂寞的英国老年生活的小说《腊月斜阳》,描写了每逢圣诞节聚在“我”所寄宿的旅店过节的老人生活。在《腊月斜阳》中,威廉是个旅店的客人。“他的动作由衷于太老的缘故显得十分缓慢,痴肥的甚至在走动时像透一个刚刚启步走路的小孩。”(梁放,1985:16)作者以细腻的手笔刻画出老人的形象似小孩。在《龙吐珠》中,印代(母亲)是真善美的化身。梁放对于老人的博大同情与热情的呼唤唤醒了人间的温情,拯救了这个个人主义现实社会的冷酷。

人世间的无常观更是反映在梁放的小说里。《腊月斜阳》、《烟雨砂隆》、《龙吐珠》与《朱祥嫂》都凸显了死亡的寂静。在《烟雨砂隆》里,卢的死亡并不是小说的主题。作者以害怕的情绪隐藏在背后人们对死亡的理解。“其实卢是基督徒,我们勤为他上香,也不知为何来着。潜意识里,是不是活着的人都刻求心之所安?(梁放,1985:58作者写夜晚不见流星划过、写阴森森的天空、写海浪,写这种环境中人的错乱心情。“那个码头,我是绝不再为捕捉虚无的美感去了。(梁放,1985:59在《腊月斜阳》中老人们的刻画仿佛等待死亡的来临。“但我明年可能不能来了!”威廉把食指指指自己的胸前,又立刻在胸口勾曲着它。(梁放,1985:39在《龙吐珠》中,印代的死留给“我”一个遗憾。“我”并没有好好对待伊班族的母亲,“我”甚至认为“我”是“拉仔种”。当印代去“斯里阿曼学校”探望生病的“我”时,“我”还嫌弃“她身着一袭粗布娘惹衣与半旧的花沙笼。”(梁放,1985:118)但世间的无常总会发生,当印代死后,“我”才学会珍惜与印代一起相处的日子。

《炎午》和《花非花》写的是当地工作的两位工程师黄文与何成的工作不顺心以及他们与上司的摩擦。在还未转入乡土题材前,作者刻画出两个鲜明的人物。黄文是位虔诚的佛教徒,对佛理有极深的认识。他常常遭受老板-洪先生的不善对待,但他会说:“是我前生欠下来,这一辈子有得受了。这是责任……。”(梁放,1985:63而何成是个爽快的人,“何成是骄傲的,他不屑于向洪先生求情,所以曾好一段长时间患了疵漏,血泉似的,都不去看医生。”(梁放,1985:63洪先生则是一名刻薄的老板。他的形象可以以“洪先生不怀好意”,像法官似的质问过他:“那几个带尺呢?怎么只剩下一个?锈了?你怎么知道?你藏为私有吧?还是和那些工人合伙?”(梁放,1985:64洪老板在这篇文章中反映出上层压迫下属的社会关系。

《花非花》中的李平则是反映出一种社会现象的耻辱。李平是位二十岁的男生,花了一百元钱“玩”了一次女人。他是真情的,但当他知道小陆和那女人睡觉只花了三十元时,便拼命的刷牙,甚至觉得床单变成一块脏抹布,甚至肥皂也洗不尽他脏兮兮的感觉。这种种的实际行动并不是要去除女人的香水味或是唇膏,而是一种妓女社会对他的侮辱。《花非花》无形中感染了读者,抨击了游妓社会现象。

梁放的作品大多落笔与困穷、孤寂的日子,反映了砂朥越社会的乡土人情。梁放这篇小说颇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他选择以砂朥越社会作为背景,以伊班族忍耐力强、固守乡土的性格成功突显在这部小说当中。虽然有不同的故事和技巧,但是这都反映了砂朥越历史不同阶级的人民时代与精神。无论从人物性格刻画到环境意境的气氛上,都相当吻合。从乡土人情描绘到语言上也到味,突显了砂朥越的乡土人情的社会情景。梁放的创作突显了三个逻辑阶段:转向乡土,走进乡土,溶入乡土。他以他乡土世界的“自然”反抗教化世界的“文明”。(彭志恒,2010:55

【参考文献】
笔非(19841012日)。<龙吐珠(上)>。星洲日报《文艺春秋》第1327期。
笔非(19841017)<龙吐珠(下)>。星洲日报《文艺春秋》第1329期。
梁放(198512)《烟雨砂隆》。 大马福联会暨雪福建会馆资助学术文艺丛书短篇小说创作集。南风出版社 
郭建军(1995)。砂朥越的日子与人心-评砂华作家梁放的小说。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73-77
彭志恒(2010)。谈梁放的小说。海外华文文学研究5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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