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场中的井

• 蓝波
  
  
      曾经，有一口井，涌溢着清澈透明的地下泉，莹莹洁洁，可口清
  甜；供给一个小镇住民的食水，两季不浊，旱季不乾涸，耿耿于作为井
  的天职。
  
      曾经有一口井，在坟场中，在沐胶。
  
      已经没有人记起，在那荒莽的年代，南渡的祖先，如何在这沼泽的
  村落，四处寻觅活命的水源，又如何在坟场中，竟然掘出这么一口井，
  是谁懂得风水？是托梦抑或神明指示？已经找不到可以口述的前辈或一
  份记载。
  
      井是用两尺长的坚韧盐柴木四面围起，其深差不多有普通人的高
  度。沐胶河近在咫尺，缓缓流着赤褐色的水，十二月季候风狂吼的雨
  季，海浪冲过河口的沙坝，把咸水推进来，可是这靠河岸的井水，没有
  被污染，依然清洁明澈。
  
      由于水井的存在，住民对水的需要，促成了挑水夫的行业存在；比
  较专业的一位，叫“阿咩”。他一担（两桶）水收三角钱，卖给店铺和
  住家。其实差不多每一间店铺住家，都自掘水井，不过井水淡色泥黄，
  只用来洗衣冲凉，不能食用，所以他的生意也不错。
  
      童年的玩乐地带，是河边的泥岸：抓螃蟹，打泥战，追弹涂鱼，摸
  蛤等，往往是一身河泥，在回家前，总要到井边冲洗清洁。口渴了也汲
  井水来喝。
  
      自有水龙头年代开始，井也被人遗弃了。但是自来水是源自一条布
  满高脚屋的河水，漂浮着排泄物，肥皂水，动物弃尸，怎也比不上井水
  清洁！人的劣性偏向舒适，有谁会再扛起扁担挑水？更何况井在坟场
  中？！
  
      那年离乡，井也被覆盖了！然而我知道，井泉不死，依然在泥层
  里，淌淌涌溢着，不息！
  
      如果有人萌起《饮水思源》之心。修井建亭，将它保留下来，也可
  成为后代凭吊的古迹！
  
      坟场中的井，在沐胶的史诗里，已是一个失落音律的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