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放
有幾位前來投宿的背包友在通道上與我交談, 知道他們專挑一般旅人不走的路線來到了甘孜,不由牽動我那欲再次背包旅行的心。如果讓我再年輕一次,我肯定會步 上他們的後塵,或許還會走得更遠。我把大好的時光與精力都消耗在所謂的事業上,驚覺一切所謂的努力得不償失之際,提前的引退不知是否亡羊補牢?但是確實知 道的是自己不可再受束縛,也不可讓自己跌入與本意相迕的情緒里,只有杜絕與任何形式的社會組織沒完沒了的牽連,才可以把餘生好好地活出自己。這一想,讓我 為自己一直亢奮的精神找到出口,不聲不響地溜出去在甘孜的街上閑逛,想起幾個國內的朋友,買了幾個羅漢袋當手信,也給自己買了一個藏人用來舀水的銅制勺 子。
阿木仍然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事先說好是晚飯自行解決的,來傳話的說大 家還是在旅館的餐廳一起 吃。我心一橫,哪里也不去了,兩包調得稠稠的即食麥片解決了我的民生問題。我把那一段黃昏時光倚窗觀看窗外藏族的房屋,最低一層給牛過冬,最上層是儲藏室 兼晾干衣物與食物的地方。想著屋里邊會是什麼情景,想著他們在屋邊半空中向外搭的廁所,在其中蹲著的滋味,我享有一世界的平靜。
隨
一個宗教團體前來的,本身就是自投一個組織里,因此當阿木病懨懨百般無奈把全程坐後座的辛苦 告訴上師要求換座位翌日即得逞時,我萬分不以為然。阿木移樽前去新座位時還向我說聲對不起,讓我感到有些歉意。他一開始就把比較舒適的座位讓了,為的是設 想旅途上有個彼此可以照應的伙伴,不料苦的是自己。我是個無處不去的旅人,一上後座就把處身所在泰然待之。我們有著自己根本上的不同,誰都幫不了誰。
您
為什麼坐後面?前座的人大驚小怪。素昧平生,若不是萬不得已,我還不敢冒冒然對之有所請求。 但是他無視于後座團員的需要,一直不讓位猷可,又不顧我們幾乎給憋死,一感覺自己冷就馬上把車窗關上,讓我們一直困在空氣不流通的小空間里。尤其前座哪個 釋放途經迂回大腸的氣體,順風勢給灌了進來,久久盤繞不去。我還親耳听見另有個人如此交代他:他們要求換位,記得不要,知道嗎?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 朵。那位給調位過來的年輕人始終不出聲。不知是否感到委屈。
為什麼不可以呢?我回
應。雖屬多余,當時卻是不吐不快。在這擁擠的旅行車上,彼此的舒適與否,
我認為差別極小,但是即然可以在彼此都可受惠的情況下做出某些讓步,何樂不為呢?何況阿木極度感到不舒服,身體極可能馬上出現狀況。能忍的自然是美德,我 自認自己修行不足,才會為之感到遺憾。我也為我自己的失控感到羞愧。
其實,我們該換換座位,我建議。心想就是不為可以享有不必受制裁的一口新鮮空氣,不為能輪流觀賞只有前座可以看到的風景,我還是樂于有個改變……
為什麼呢?我們還不是一樣辛苦。
辛苦的莫過隆朵上師。
我們是女眾,如果不是,可以和你們對換坐。開口的是一位告訴我烏鴉是護法神的女士,也是同個人,把幾個月的干糧空運而來準備閉關去。
坐
後座是真的十分辛苦的。年輕的營養師說,因身歷其境有所理解。但是我無從認同,除了老要顧忌 後座的行李跌下來敲頭,其餘的我已做了最必要的調整,連老頂著我肩胛骨的一卷字畫什麼的也給我處置妥當。不同的是他雖然與我們同坐後座,但他具備條件讓他 無需與我們全程同座共濟。他不時與同區來的團員調換位置,兩者未必不是下意識藉換位各為自己有個改變,尋找潛意識的平衡。
平衡!
是的,是平衡!宇宙間哪一件事物無休無止的流變不是為了在尋求著一種平衡。
因
此,回程的路上,我們必然也會是越走越舒服,才不顛覆這個永恆的真理!設定的目的既然還在前 方,因而我們該關照的是眼前甘白路上,要越過兩個山頭的這一段一百二十里。再辛苦我們也一樣要就勢越過去,全面完成這一次已經開始而且就快完成的旅程,而 不是為那已承受過的艱辛再生煩惱。
我一路見到沿途的岩壁高聳,陡峭險峻。大自然捏 就的世界,超現實,卻又是實實在在地展現在我們 的眼前。看著那些恐怕不會有人跡,高懸在陡壁上的石洞還是什麼罅隙時,不由讓我心想不知何時能探其究竟,也讓我感觸良深。盡管是同車共行,走的也是同一條 路,所見略同,所懷的目的各異,觀注的對象因而迥然不同。我們的一生,任誰都必須自走自的路,也不為別人踏上任何行程。
達致終極究竟的旅程,尚有多遠,尚需多少歲月?這一世下一世再下一世的許許多多世嗎?還是永遠永遠的輪迴不息?我們真的是要靠自己去突破,從這圓周岔開。
在甘孜,上師曾經告訴我,甘白路上,待越過的兩個山頭中,有一個比甘孜高出幾百米。但是他幾乎沒與其他人提起,原來上師洞悉大家的心理,知道事前說了只會在團員中引起不必要的憂慮,用心良苦。
當車子開始翻越最高處時,與我們同車的安江上師突然說了一句話:大家都別說話。不知是怕我們會因而缺氧還是開罪哪類眾生。
過後,只感覺車子再往上沖不久,他往車窗外甩了甩他的唸珠,口中唸唸有詞,繼之,我們的車子即往下行駛,在兩位上師的引導下,已安然無恙地越過途中的最高障礙。
師父,你為什麼不早說呢?有人問。
隆
朵上師笑而不語。他是大家的褓母,對團員的照顧幾乎無微不至,比哥哥安江上師更為細心周到。 每到一個站需卸下行李時,我見到幾乎所有的團員一蜂窩在車上翻來覆去找到自己的行李時,隆朵上師都會及時為大家把行李依次提下車,以行動來保持整個組織該 有的次序。兩天的奔波,他眼睛雖然依舊炯炯有神,下巴人中卻滿是胡子茬,看來都不及初見面時那麼神采飛揚。他與安江上師是親兄弟,年紀都不超過三十五。哥 哥詼諧成性,不拘小節,常逗得團員們捧腹大笑,是現代漢語所解的瀟灑。弟弟溫文爾雅,較之老成持重,對每一個團員一律都那麼貼心關懷,對我這個外道當然也 不例外。令我驚詫的是兩個上師都一樣喜歡流行曲,一路上播放的都是中國時下的流行歌曲,讓我覺得十分噪耳,尤其是我們都已置身在遠離喧囂的大自然環境里。 可能是先入為主,抑或觀念所致,出家人與流行的東西,我總覺得哪里不協調。而後覺得也無不可,釋然了,在我,也是一種提升。
當
車子拐進路口有座路標的支路向亞青寺行駛時,我可以感覺到每個人的興奮。盡管懷著獵奇的心 態,我也感覺一股肅穆的氣氛在團員中散發開來。這里觸目所見都是入秋的草地,一波接一波的僅是一味的荒涼。當亞青寺映入眼簾,滄涼蕭瑟的感覺更甚,名震遐 爾的亞青寺,不似觀念中的名山古剎,是那麼不可置信的簡陋!
我們給帶到喇嘛住的地
區,讓人想起難民營──幾千人聚居,沒有任何衛生設備。在亞青寺,有上萬 人在隨法王學法。男女修行人各住一方,間隔著一條河。一到晚上七點,過河來活動的女尼都得回去,連我們的女團員也一樣。據她們隔天回來時說,女尼住的條件 很是糟糕,住處幾乎不能避雨,而且有一些是常年淹水。不知是不是先天體力不足,無法把自己的住處蓋得較像樣,但是在這種逆境里,她們禪修是那麼精進。女性 成就者據悉比男性多,雖未獲證實,但是這未必只是傳言。女性天生較男性耐寒耐饑,可以承受較大的壓力是有科學依據的,給予同樣的待遇,她們在各領域的表現 已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們男眾住的地方原來屬隆朵上師所有,是在許許多多七彎八拐的 其中一條小巷弄的一扇木柵門內。 一進去,有個小院子,草地上搭個露營用的帳篷,我立刻向隆朵上師要求在那里露宿。呈現眼前的是牛仔影片里可以看到的原木小木屋,右邊有兩間臥室,門卻向不 同方向開;隔著一個廁所與柴房,是一個暖和的廚房,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一進去,我已在灶火邊取暖。屋子里貼牆的架子上都擺滿了日常用品與餐具,一套沙發前 的茶幾上堆滿了各種糕點,感覺十分舒適。一位喇嘛忙著為我們張羅茶水,我捧著茶喝著,一面嘗著茶幾上的食物,扭花油條、酥油餅,制作簡單,但是十分可口, 最搶眼的是那一碟碧綠色晶瑩剔透的葡萄干,我吃得不亦樂乎,感覺一身的元氣回流。
我最感興趣的是那個應環境所需而設計、以生鐵制成的灶子。一個茶壺坐在灶口上,柴火在其下燃燒著,卻不見火舌伸出來,灰燼也不外露。
煙霧由一段直管子接引後再往橫一送,送走前已把暖氣往屋內散發,真是又簡單又實惠。
來
了一個年老的阿尼,隆朵上師給她倒了一碗的酥油茶,再從茶幾上給她掰了一大塊酥油餅。她用雙 手捧著,用藏語向上師說了一陣什麼後就開始吃起來。看她如斯專注地吃著喝著的,本身就是一種無上的幸福。隆朵上師起身又把她的茶碗斟滿。上師微駝著背俯首 為老阿尼細心斟茶時,老阿尼仰面謝聲不絕的情景,烙印在我的腦海里似的,讓我一直揮之不去。
去見法王之前,我們散坐著休息,也吃了一頓由安江上師親自為我們下廚準備的午餐,香噴噴的,一名女出家人翹起可以極度往後扳的大拇指:真好吃。在亞青寺享用的那第一餐,是我在四川十天內吃的最美味一餐飯,至今回味無窮。
當大家準備就緒要拜訪法王時,天開始下著雨,氣溫也因此轉冷。我們各撐著傘,踩著泥濘的地面,浩浩蕩蕩朝另一個山坡上法王的精舍走去。
法王已有好長的一段日子不露面,據隆朵上說,今天大開門戶,主要還是因為我們的到訪。消息迅速傳開,數以百計慕名前來的善男信女,在精舍前面的廣場等候機會向法王求法請教。
雨越下越大了。由于求見法王心切,有許多不備傘的人都寧可讓雨水淋透也在等著。依我推測,因為時間的關系,與我們一起守候在外的,只有一小部分有機會見到法王。果然不出所料,阿木事先安排的獨家專訪,法王也不得不臨時取消。
等
了許久,我們才給引進一道木門,以為一過這一道門即到了法王的精舍,其實不然,我們僅僅置身 在一個雜草叢生的大院子里邊,需走條小徑才到左側的屋子。幸好屋子前面有道走廊,我們都直往那兒避雨。由于早給淋濕,不知哪來有一陣沒一陣的風,把寒意徹 入我的肌骨。在高原上患有傷寒感冒是會致命的,我相信自己事先做足抵御工夫,又難得有個團員把件寒衣相借,我有信心不會在此病倒,何況安江上師早已聲明:
你們別擔心會在亞青寺死掉!
當時我們在馬翁路上,一路陽光明媚,看不盡的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單是光合作用所產生的氧氣我們絕不欠缺,但是許多團員都吸著氧氣,委實浪費。
在亞青寺死掉?我告訴你們,你們沒有這種福報!在那里往生有上萬個出家人為你誦經超度!
我們一行人,屬青壯居多,年紀稍大的也不至于老耄。上師語音未落,阿木低聲對我說:我想念我的女兒。
同一時間,我發現一車子的人個個拿著唸珠還是計數機默默持咒。不知是為那殊勝的福報助緣,還是逆向爭取,也見吸氧氣的吸得更勤快。
安江上師說,有史以來,只有一個老婦人于朝聖期間在亞青寺往生。遺體也在那里火化,為她超度的人上萬。她遺留的舍利子多不計其數。善終為五福之一。那些舍利子也只讓人確實人生的虛幻,生命的無常。那個老婦,相信她在啟程前,並沒料到自己會在朝聖期間去世。
我們的確沒有那個福報。高原反應帶來的頭疼,呼吸緊促,都是虛驚一場。值得一提的是,一上了海拔三千米,我發現自己的皮膚變得嫩滑起來,阿木的雙頰起了紅暈。我們一時都在相貌上返老還童,雖然頭部像孫行者給下咒箍住似的叫疼不已。而一回到平地,一切還原。
還原嗎?
我
們終于給引進屋子里。走過一段陰暗的通道,法王所在處僅是個百來方尺的小房間。法王背著光坐 在房間的右側,隆朵上師個別把我們介紹給法王,門檻高及膝部,給點名進去的人只有五六個,其余的都在門外。我樂在門外觀看,保留的還是自己要的空間,對里 邊的一切還可以一覽無余。旅行車司機與我一樣,對眼前發生的事只有好奇。有些團員一見到法王即激動得哭得稀里花啦,想必是多時給憋住的情感迸發,是那種讓 我百思不解的強度,讓我不由愣了愣。
法王的房間都擺滿了佛像與各類法器,一個法輪給裝上電流,不停地旋轉著,牆上也盡是唐卡與舊照片。
法
王的開示弘法通過隆朵上師精彩的翻譯,由于學淺,我僅略領會一二,但是知道法王地位崇高,隨 他學習的人遍布全世界,他傳承的是正法,顯現的是圓滿德行。有機會來到他的跟前,是無上殊勝的法緣,我十分專心聆听。只是听法王一再強調修持方法不同,成 就歸一,不由讓我覺得各傳承間似乎有些矛盾。
法王把上半身幾個部位向我們展示,說 具慧眼的可以看到其上所顯現的靈光,也會因而在某種程度上 得到解脫。隆朵上師盼望各徒兒成道心切,再三挨次問了問檻內人,但是沒有人有所反應。我看到只是法王的肉身,什麼靈光也見不著。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些 人,有個手握著筆在記錄著的女子向我說:也讓我看看。我只側了側身子,她一擠把自己揉到我面前,因她帶了頭,好幾個人也順勢把我推了推,三兩下子已把我給 擠出人牆。
我靠著牆坐著,始覺得冷,只想找個暖和的地方。顯然的,大夥對法王身上的靈光也都一無所見,想來期待法王確認修行成就的人也只有今後更精進些,把希望放在以後了。
那個千方百計把自己擠前去的漢族女子沒多久又蛇了出來,輕聲問我:我怎麼什麼也沒見著,你呢?見到了嗎?
我故做玄虛,端詳她一陣子,說:我只見到你一臉的失望。
她把眼睛向上翻了翻白,叫我忍俊不禁。
藏
傳佛教有許許多多追尋悟道的修行者,往往不視現實生活的物質而自行閉關。丹津苞默因是個英國 人,經傳媒報導而廣為人知。在這里,修行有成者,不勝枚舉。據隆朵上師說,有回他親眼看到一名女尼在草原上坐著,少頃騰空,而後就化風而去,遺留的僅是她 的衣服。這名女子就此走了,也沒有人為此大作文章。
我們凡夫都是我執太強了,德行高超的絕不為修行成果賣弄。時下世道敗壞,造就許許多多自詡為上師的人繼續冒出,更不幸的是其追隨者不缺,愚昧無知的程度令人擔心。學佛的都應該依法不依人,是佛陀說過的話。
離
開法王的精舍之前,我們個別分到一條白色的哈達,然後挨次進去給法王加持。我對這一切儀軌都 很陌生。輪到我跪在法王跟前,一心一意急著要依阿木的指示,要懺悔要發菩提心時,臨陣卻不知道要怎麼做,雙眼與法王互會據悉已是犯了大忌。法王把哈達套在 我的脖子上,見到他傾前來,我不明所以,雙手合十,隨即就匆匆忙忙地退出來。後來听見其他團員對此的重視,我才發現法王並沒有以頭頂頭的方式為我加持,而 有的團員還為給頭頂頭之後又給轉了幾轉而沾沾自喜。
記得回去不要洗頭哦!安江上師說,自己先笑了。
從法王的精舍出來,我們給帶到住著四個活佛的四層建築里邊。我以為一走進那鋼骨水泥的建築里,一定會比較暖和,其實里邊很冷,尤其是從室外走進那甬道的那一時間內,感覺簡直是走進了一個冰窖。
在那十分幽暗的甬道上,我听見隆朵上師說:
很抱歉,法王沒有點到你。
我一時給搞糊涂了,不知隆朵上師指的是不是我,因為只有我當時與他走在一起。待要問個明白,我們已給擁進活佛的房間,我也即把他的話語留在那甬道上。我自知沒有那種脫俗的能耐。
活佛的長相奇好,具很強的親和力,令人一見即生起歡喜心。生他之母也住在這里。他是亞青寺的當然繼承人。法王的年紀是八十二歲, 劫數在八十五,但逃過這一劫,會享年一百三十五。
活佛的房子比法王的寬敞舒適,牆上也是掛著許多顏色差異強烈,鮮艷奪目的唐卡。我們進去之前,有好幾個少年男女各把書本攤開,匍匐在地上,似在向活佛討教,氣氛十分融洽,平和、溫馨。而氣溫並不暖和,我在里邊還不禁因感到冷而戰慄。我們稍坐片刻,接受加持,即退了出來。
對
藏傳佛教,我近乎一無所知,但是見到法王與活佛,歡喜心仍會莫名涌現,一如我與其他宗教的虔 誠信仰者在一夥也會感覺心平氣和。宗教畢竟是唯心的。我曾旅居多年的沿海小鎮,該地的佛教組織只要藏傳佛教的師父不能以漢語弘法的都給拒在門外,也因這些 師父不茹素,即使他們不在該處用膳,一概都不給留宿。要僧人遭受如此待遇,他們是否覺得不妥?剝奪了善信們接受淨化心靈的加持,他們是否知道,對人對己已 造成一種莫大的傷害?當時我多事過問,換來的是一句:因為你偏向密宗!
一回到住
處,發現搭在院子里的帳篷因一場雨而里外都濕透了。我只有把自己硬塞進預留給阿木等人 的房子內,而且急不及待地即鑽進被窩里邊。絨被是新的,價簽還在,可見隆朵上師為我們的到來費了多少心思。屋子實在小,除了可以躺下的地方,可走動的空間 不及十方尺。為了堵住入侵的寒風,四壁都貼著膠毯,伸手可及的天花板也以藍底紅花的棉布裝飾。電流取自太陽能,因此,夜里還是有電燈照明。
那
間屋子里有三張床鋪。沒了那帳篷,我唯恐有鳩佔鵲巢之嫌,只能求助于阿木,一張床兩個人各佔 一頭,是擠了點,但是暖和。我正模模糊糊地開始睡去,感覺有只溫暖的手在我額頭上探熱,雖然我沒睜開眼睛看個清楚,但是我知道是隆朵上師,因為只有他才會 對團員如此關懷。我裹著被,繼續睡去。
午夜夢回,可以听到屋外的風在呼嘯,遠處近 處不停地有狗在此呼彼應地叫喚著,有的似有所目擊地 狂吠一陣,時而長長地拖著尾音,在屋外那一頃廣袤的荒原回蕩著,帶點悲涼。那聲音喚起我淡淡的鄉愁。是童年遠居鄉間,是工作時許多年出差在原野的日子里, 這一種屬于大自然的協奏曲讓我安心酣眠。當我起身小解,發現外邊的空氣清新如洗,樂得在柴房里坐片刻。狗吠聲依然此起彼伏,屋子響起的卻是不同的鼻鼾聲, 是團員們找到心靈歸屬,滿足地在酣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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