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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23日星期三

亞青寺去來(上)



  •  梁放

去中國四川甘孜白玉縣的亞青寺,說去就去。事來得突然,我自把馱足廿年的工程師外衣卸下,身 心體會前所未有的輕鬆,只想雲游四海,做隻野鶴,做片閑雲。雖然明知自己從不能修得如此這般飄逸自在,但可以借此行增長見識,我極為期待。適逢當時自己剛 好要去中國旅游,而且一切準備就緒,臨行前在這隨心所欲的自助旅行中岔出亞青寺之旅,只讓我覺得是錦上添花!

當其他團友個別從各國陸續飛抵成都會合時,我則從吉隆坡飛北京,再由北京坐近三十小時的火車匆匆向彼處直奔。

達成都時已是暮色蒼茫。心想,事先雖然與兩名密宗上師聯系,但萬一在這個人頭攢動的車站有所 閃失,我可吃不了兜著走。我讓人潮把我推向車站的大門口,有種就勢的無奈。據悉這是中國各大城市火車站的一般情況,若不是親歷其境,不會相信人潮的洶涌會 是如此動人魂魄。無怪北京友人說,要看一看中國的國情,坐一趟火車。

隆朵上師與另 外兩位漢傳出家人在我抵達前已在火車站守候,讓我感動。尤其是我對藏傳佛教近乎一 無所知,而後又知道有許多修密法的佛教徒無不想拜見亞青寺的住持,卻讓我這麼一個凡夫俗子捷足先登,能親睹法王真面目,的確是無上的殊榮。我僅為了觀光而 來,與其他的團員前往朝聖的目的有所出入,對隆朵上師的熱情招呼,因而更覺得愧疚。

而這一次的旅游經歷,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晚,隆朵上師帶我們到一家藏族餐館用膳。上師問我是否茹素後即給我點了一碗牛肉面。當它熱騰 騰的給端上桌時,我始感到饑餓。湯汁想必是牛骨熬成,鮮美可口,但牛肉堅韌,我無從嚼起,所幸肉塊不大,只好把它們一一吞噬。我寧可苦了自己的腸胃,也不 能拂他人的好意。事後知道吃下去的是牛肉時,我有些驚愕。我也嘗了用青稞粉混和牛油(也該是牛)捏成的褐色糌粑──每一枚是一隻手掌可握緊般大小,其上明 顯還留著手指痕跡──以及酥油茶和混著仙人果的乳酪。我最喜歡的還是那一杯又一杯灌進肚子裡的清茶。在座上其他人的互相調侃間,我才知道,原來我這一趟冒 冒然前來,竟不知自己要去的地方不僅是人煙稀少的窮鄉僻野,還是緊貼西藏的高原地帶,海拔四千多米,比處在三千六百五十米的拉薩更高。我有種得到額外花紅 的驚喜。約我同行的阿木對此也毫不知情,寒衣也一樣沒帶來。然而,因為多備有綜合維生素與高度濃縮的維生素C,我相信在高原上可以閃避感冒的侵襲。

在成都逗留了三天,我們一行十七人終于分乘兩部車子往千里以外的目的地前進。

像是注定由一個佛教密宗檻外人來補缺似的,一名由台灣專程前來的考古學家,不知何故,竟在出 發前夕心臟病突發進院去了,不能與大伙同行。當我們的行李把一部旅行車的後座堵得滿滿,所有人已安然就坐之後,騰出來的僅有空間剛好塞進我這正迅速退化的 八月十五。當時我想,如果處在兩者擇一的情況下,我也只有二話不說讓步。畢竟前往該地的,只有我是個外道。

窩在後座,身後無人,因感覺享有所有的空間而沾沾自喜。難為的是鄉親阿木,謝絕了與各地佛教 界領袖同乘上師爬山車的舒適,寧可擠在旅行車上,與我排排坐,大有患難與共的悲壯。而兩天下來的顛簸,我們可真給震蕩得變成幽靈,若不是前座的人時而剝橘 子散發的香氣讓我流口水,我還不知置身何處。在出其不意老給拋上摔下時,我只有讓身子隨著車子的顛簸升落,減輕不舒適感。一趟如此旅程,無須節食,阿木說 掉肉三公斤。

路啊,不好走!

盡情欣賞岷江兩岸的風光。山巒連綿不斷,翠屏重疊,清澈的湍流永無休止。一路上時而棧橋,時 而隧道,抬眼處盡是參天的古樹,野花雜蔓,叫人目不暇給。而後,遼闊的大草原,深邃的峽谷,高處座落著許多不即又不離的藏族房屋,由不得讓人有在此地隱居 的遐想。是這一路的旎風光,使我忘卻旅途的困頓與疲勞。

這一路真的不好走!

來,從成都到甘孜須花兩天的時間。第一夜原本在康定休息,讓我這無藥可救的浪漫派振奮不已, 我作夢也沒想到跑馬溜溜的山上會是我無意路過要投宿的地方。但由于公路在大事維修,我們只好繞遠改道,路經馬爾康,再往目的地前進。馬爾康?這地名本身就 跳躍著動聽的音符,我竟立即把無法成行的康定撇開,嚮往著馬爾康。

抵達馬爾康時。鎮上多處已亮燈火。高地霧重,燈光毛茸茸似的。

由于是臨時決定在此留宿,我們在鎮上轉著找個可以下塌的旅館,不幸的是找了許久,一直沒找著。當大家正在憂心積慮的時候,我卻隨著車子在街上上下縱橫行駛,目不暇給地游覽著馬爾康的風光。

馬爾康是一個令人一見鐘情的地方。處于峽谷,依著一條河而建,抬眼處盡是滿目蔥綠的峭壁,點綴其上的是藏族屋子,令人遐想蹁躚。這里四邊的美景看不盡,想必一年四季都會令人流連。時值黃昏,店鋪都關門了,鎮上有許多人在河邊的公園休閑。

我默祈著我們最好會在草原上體驗一次蒼穹為帳篷、大地為我床的風餐露宿之際,車子已把我們載 到市郊美谷街一家公共汽車站的招待所。這裡依山傍水,剛剛入秋,卻讓人感覺沁入肌膚的寒意,比馬爾康別的地方都冷。據悉,一到冬天,由于處在特殊的地理位 置,風兒不停往這里灌,美谷街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冰窖呢。

招待所具備所有基本設施, 不至于太簡陋,而我也往往對這一種粗獷情有獨鍾。這座四層建築,正面 看去卻是五層,底層是車房與儲藏室,拾級走上一段石階即到幾間一字排開、燈火昏暗的餐室。阿木與我選在其中一家,因為店主一家三代五口在圍著桌子吃飯,讓 人覺得十分溫馨,尤其是婆婆與一對孫女幾乎是膩著一團。那位婆婆的藍黑色調裝扮特別,又纏著頭,讓我以為是哪個少數民族。但他們是漢族,夫家姓任,據她兒 子說,母親穿的是老一輩汗族的服裝,恐怕快要失傳。一頓飯下來,我們已和他們一家打成一片,十分歡喜。雖然我們也嘗了店主自譽馬爾康無敵的臘肉與該地出名 的野菌,但在當時,填進肚子里的反而顯得那麼次要。

夜宿這招待所時,那些前往閉關的團員都給編排在沒有衛生設備的房間里,上師們的用意明顯。當我一手接過招待所服務員提著用之敲門的特大號保溫瓶時,三幾個不知準備往哪裡閉關的團員們正好自後在門口走過,個個沉著臉不吭聲,我一聲哈嘍招呼,他們連回應都省了。

日一早,我和阿木趁著大家還未下樓,忙不迭地往大門前一箭之遙的河邊走。有一座吊橋跨越湍急 的流水,河面不寬,二十米左右,但橋下的河水瀉玉一般在翻騰。對岸是一條小路,逶迤地沿著山勢攀漫,看似通往山上一間幾乎是貼在陡壁上的房屋。吊橋的扶手 與鋼索上都系著各色經幡,在風中飄舞。這些滿滿印著各種經文的幡旗隨風順水,無休無止地向所有有情眾生傳達祝福……

前進的路上,我們沿著河岸行駛,居高臨下,我看見河谷深邃,山碧水綠,情不自禁要求歇息。一下車,才發現外面的風光明媚,如臨仙境。遠處山巒間的屋子,在無邊無際的綠野中與世隔絕,我看了許久回不了神。阿木走向我,對眼前的景色贊嘆不休。

如果你來這里閉關,費用由我全部贊助。我說。阿木沒反應。我再向年輕的營養師建議。

Sahdusahdu。他歡欣地雙手合十。

是如此美景,讓人寧可時間就此凍結。

這麼一個年輕人,在幾次簡短對話中,讓我感覺他對待生活的態度如此認真,因而觸覺也十分敏 感,叫我自嘆不如。我看到他對許多細致東西的關注,例如大鍋邊的雕花也不忘細細觀賞。他也會繞遠抄近的,為了看看一些要看的景物,把伙伴暫時撇開。知道他 習禪有年,我為他感到高興。人生的道路原是起伏不定,尤其是心路歷程,能趁早掌握禪修的,往往可以借此化險為夷。他是那麼的年輕,相信面對生活各項挑戰的 能力已是綽綽有余。

午飯時間,我們抵達翁達。與其說翁達是小鎮,不如說是一個像中 世紀般的驛站。這里處在前往甘孜 與色達的三叉路口,另一條路通色達,一個著名佛學院的所在地。我們在翁達逗留了超過一小時,除了一部在兜生意的霸王車外,也不見有任何別的車輛駛過,顯得 慵懶。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自鎮前流過,淙淙聲響混著經幡迎風無休無止的祝語,是滲透我神經中樞的聲響。

里只有幾間房屋攏聚一處,唯一的一家雜貨店鋪,門面僅是一方對外開的窗口,里邊架上陳列著各 種日常用品與一些罐頭食品。來了幾個顧客在窗口外指指點點,先付了錢,才見東西從里頭給遞出來。有一對看來是年輕夫婦,來選購花布,只見女的往身上比了 比,發現有旁人在看,把頭別了過去,男的卻向我笑了笑,似在示意說:看看這個小女人,還怕羞呢!

也是鎮上唯一的餐館里,因為一下子來了十幾個人要吃飯,才斯理慢條地開始起火。我趁這機會溜 開,沿著小溪到附近低處的幾所房屋走去。此時的太陽是毒辣辣的,有位女出家人時而用雙手搓搓頭顱,不會是在懷念著青絲纏頭的日子吧,讓我見了忍俊不禁。我 建議一起看藏族的屋子去,她說怕熱,不去。我貧嘴笑曰:可不是早已不冷不熱?
藏族的屋子大都是就地取材,用之砌成牆的石塊,自然色澤給想像力豐富的建築師充分發揮,在青青草原上與蔚藍天空下併成的五采繽紛,與無處不見的經幡,把這一片廣袤、無邊無際的原始謐靜增添一些熱鬧。
一家住宅前,我見到有一伙人在搓捏泥土,以幾種不同的銅制楷模印著許多藏人稱為察察的小佛 像。用木板托著,放在陽光下曝曬。像趕搶著炎陽似的,這些察察制作人都顯得風風火火。原來他們來自另個地方,一路做大禮拜,前往西藏朝聖去,因路經翁達, 為這屋主的佛堂制作察察,察察給曬干後上顏色。在亞青寺我分到一枚,小小的不及一節拇指大,但坐著的觀音五官都清晰可見。他們男女老少一行八人,其中一個 還是活佛,隨身帶的只是最必要的東西,裝在簡陋的車子里,用部陳舊的摩多車拖著。這是他們第五趟前往,通曉普通話的屋主說:他們都是了不起的人。

搭靠在屋邊,有個木梯,我問了問可否攀上屋頂觀看,屋主睨斜著眼,看來不敢置信竟然來了這麼一個不速之客,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打量我片刻後說:只要你不給摔下來,上去唄。我戰戰兢兢地上了平面的屋頂,發現其上還鋪著一層泥沙,無怪都說藏族的屋子冬暖夏涼。

屋頂下來時,那些剛剛還忙得不可開交的人們已不見了蹤影。我往虛掩著大門探了探頭,里頭漆黑 一片,待眼睛已適應了黑暗,發現屋里右側有幾十隻眼睛向我注視,都帶抹掩不住的笑意。屋主走前來,邀我進去吃飯。我跨進門,大伙吃飯的地方走去想看個究 竟,那里貼著牆幾乎坐滿了人,各捧著一隻碗,見我大喇喇地走進來,一屋子的人一時間個個都裂嘴大笑,顯得其樂融融的,籠罩在十分歡怡的氣氛里。

從那屋子里出來,我才驚覺自己已離隊很久,但餐館的飯菜竟然還沒準備好。我卡嚓一聲給廚娘拍了她在大顯身手的照片,她看似正忙得昏了頭,一個白眼直射過來,叫我只想即刻找個地洞鑽。
然給轟了出來,只好信步走到隔壁家,也是兩層粗獷的建築,但樓下沒進口,牆上寫著小食部三個 字,我繞過樓梯邊幾個在對峙著象棋的人,上了樓梯。陽台上擺放幾盆花草,通往閣樓的是一個就樹桐砍成的梯子,充滿野趣,讓我想起住在伊班長屋時的童年時 光。雖然隔著千萬里,也未必有過任何接觸,我相信人類智慧的進化是有其共性的。

屋子里還有一扇門,門洞在一面牆中央,進門的都須跨過高及三尺的門檻。像掛在牆上的一幅畫,畫里有套破舊的沙發,幾個人圍坐著用餐。

選了一個靠爐火的空椅子坐下,細心看著這爐火如何運作,還未看出所以然,室內的人是因吃完飯 還是因我的到來,唰的一聲,走了。留下我,也留下一桌子的狼籍。當家的問我要不要喝茶,我還來不及謝絕,她已逕自從桌上的鋁制大茶壺給我斟了一碗遞過來。 是永遠的酥油茶,味異常濃郁,又很咸,我無法推辭,也不想推辭,一仰脖,整碗就此灌進肚子里,如果我因而鬧肚子,如果我一天兩顆的降血壓藥物因鹽份過份攝 取而驟然失效,我也只有認了。

回到先前的那個餐館,麵粉制作的午餐才開始上桌,味道鮮美,與我小時候吃過的麵疙瘩湯無異。我依然是吃得津津有味,同行的有人訴苦,听多了,只叫人納悶,此行為啥?況且眼前的各種條件委實不差。

一回頭,我聽見兩個團員的對話,不明所以:

你這一次來,應該是好勢了。

可不是?我看他們以後還能說什麼?

安江上師就與他們坐在一起,不知他聽懂方言沒有?當我與他打個照面時,只見他面無表情。

我埋頭吃著那一大碗的食物,心想,店主把我們的食量都估計大了。我吃剩的大可當另一餐吃,不知道店主將如何處理這些吃不完的食物?

我原是吃素的,她說。一個中年婦女。上一回前來閉關,因伙食不盡其意而鬧情緒,給上師訓了一頓。這是第二度前來,可見精神可嘉,而且智慧也有所謂的增長:難不倒我了,這一回!她顯得得意洋洋,原來她與同伴從家里帶來的乾糧裝滿一個大箱子,夠吃三個月了。

想起堆在車後座的大包行李,敢情都超重。我背包里的東西不足五公斤,準備用上半年可以不覺欠 缺。記得隆朵上師在啟程前親自為大家打點行李時語重心長地說:你們的東西可真多呀。事後我才發現,沒從家里帶乾糧來的人,也在成都買了好幾箱子的泡麵速 飯,帶不動的都遺留在車上,讓我抵成都後大事善後,把它們分發給旅店里的服務生。

往甘孜的途中,我們在一處的草原上逗留片刻。那一片高原上的草原啊,無人不為它起伏的綠草地 傾倒。有部車子飛馳而過,似在天際一般。少頃,也見他們停下來,出來的似一個藏族家庭,回應著我手舞足蹈的招呼,終于也選擇這個地方歇腳野餐。蔚藍的天 空,不見一片雲。草地上綴著數也數不清的小黃花,疑是昨夜星辰飄落,晶瑩晶瑩的,令人打從心里歡喜。天空里突然出現一只老鷹盤桓不去,像守護著這一地俯拾 即是的黃金。

我在草原上,發現自己想無處不去,卻也哪里都不想去。此情此境,只想 用眼睛靜靜飽覽。阿木在草 地上站立著,不久,但見他雙膝一彎,跪下,順勢往後一仰,大字躺著,索性把眼睛輕輕閉上。是的,他段數高一籌,此生或不復見的良辰美景,只容心識與之交 會,融成有機的一體,才不負此行。

眾巒環著一個湖,俯視那一泓碧液,涵著藍空,紋絲不動,透不出幾許深沉。聽來不可思議:這一個湖泊內,阿秋法王入水而居,與龍王在一起,多少時日後再走出水面來。深邃不測的湖水啊,何日讓我們這些凡夫也探一探其中的奧秘?

知道我曾旅居蘇格蘭,營養師說有姊遠嫁該地,也見識了該國的高原。他說:是不是讓你想起蘇格蘭?

我頷首,表示了解,卻不意味贊同。

我想起宋濂說的西南山水,唯川蜀最奇。

雖然千山待踩遍,我感覺當時正處身世界之最。

江上師拿了一袋子的時鮮水果讓我們各選一個,我伸手往里掏出一個水蜜桃。他也把僅剩的一個拿 出來,大聲歡呼:原來大家選剩的最後一個是最大最甜的一個。說著三兩口就吃完了,突地像個大孩子,張開雙臂,讓僧衣鼓滿了風,再次歡呼:我要飛了……即往 斜坡下沖,自得其樂,讓我看了又羨又嫉。

有回在草原上小憩,一個個牧民的帳篷散布 其上,黑色的牛在低頭吃草,一派的太平盛世景象。帳篷 都以牛皮搭成,可以耐上幾十年,里邊的情況未曾見識,但知道牧民以牛糞為燃料煮食取暖,有一位團員有點大驚小怪。無巧不巧她又下意識閃避著跟前乾巴巴的黑 物體,安江上師再顯露好玩與愛促狹的本性,即時俯身把它拾起,往她的面前一送,惹得她急不及待地拔腿往後跑……我當時在想,如果少小時光有他這麼一個玩 伴,我們可能會玩翻了天。

師父,我們閉關的地方有沒有窗口?

可以看到藍天白雲嗎?

可以看到彩虹嗎?

師父,那些喇嘛們會不會說普通話?

一貫喜歡搞笑的安江上師還是嘻嘻哈哈:我的天啊!你們是去閉關修行呢還是去聊天?要看到藍天白雲,還要看到彩虹!你們的要求還不少呀!

我靜聽著,似有所感。安江上師接著說:閉關三個月,你們絕對不會有什麼成就的,但我希望也相信你們會把從家里帶來的一些習慣氣糾正。

朵上師說以前進山洞閉關的時候,只帶了兩天的乾糧,其余的一概不帶。在荒山野嶺里,要生存, 全得靠自己。阿秋法王閉關四十三年,斷糧的時候,曾在動物的糞便里挑出青稞療饑。我想起米勒日巴,常年以蕁麻裹腹,吃出綠人一個。天津苞默在雪洞里閉關十 二年,自己種菜,糌耙是主食,一杯煉乳紅茶,日復日年復年,都也撐了過來。相對的,現在的出家人,尤其是我接觸過的一些,物質方面,條件都十分優厚,至于 他們是否嚴持戒律,精進修行,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安江上師說過,由于個性使然,他每天都要懺悔五百次,發心五百次,聽了由不令人起敬。這是我們修行應持有的態度,上師這句話聽來輕描淡寫,但令人深省。

安江上師無處不化緣,在草原上由于牧民們也都一樣窮困,能給的也是奶油,聚少成多,不算沒收獲。但是那個體積,那種重量,哈哈哈,聽他爽朗又率直,大頑童似的,多少的艱辛都付笑談中。
吃了午飯之後,我們繼續前行,不久後就抵達充滿藏族文化氣息的甘孜。甘孜處在海拔三千七百米的高處,離亞青寺雖然尚有一百二十里路,相信是避免在晚間氣溫驟降時抵達會造成的種種不便,我們住進一家旅館。

其實,大家也都累了。

一路原是興致勃勃,還時而翻閱隨身帶來的旅游手冊,但從翁達一路顛簸,我老把堆得比我們頭更 高的行李推回去,以免一再敲到頭。如此這般不停地重復同一件事,讓我真想歇一歇,好好睡一覺。在旅館內要走上第二樓時,因高處缺氧的關系,我感覺喘吁吁 的。阿木一如所料,一路由我當壞人爭取與前座同行交換位置不果後,便一路聲稱不舒服,猛嗅著驅風油,一下車,踉踉蹌蹌地上了樓,一歪在床上,已不想起來。 他一臉紅通通的,正發著高燒。我給原來也是精通藏醫的隆朵上師報信,他游走在我們之間,為我們量了血壓、開藥,怕我們承受不了高原反應。我把備有的降壓藥 交給他,讓他服侍其他人,阿木就由我充當看護,導致我也一夜未曾睡好,所幸帶來的書讓我看得趣味盎然。(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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