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明紀行】書店．中文

• 梁放

在胡志明市，可以買到許多盜版的旅游手冊，還有歷年來有關越南的各類著作。葛林的《沉默的美國人》，平裝原版是企鵝出版社出版，經這一番影印，只賣一美元。只要漠視它們的品質，在這些書店里，還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書。

歷年來歐美旅人帶進不少書籍。沿範五佬街有好幾家舊書店，有一家藏書少說萬本，還大略歸類上架。想起答應過一個詩人才子，當天又適逢他生日，我在里頭驚喜萬分地買到一厚冊的近代英美名詩選集。

外 文書店都在西貢河之湄的高尚地區。文學書籍都是耳熟能詳的名著，其余的是時下暢銷書。在第五郡華裔聚居地，有一家兼賣中文書的書店，規模不小，但中英文書 不多。倒是越文書籍，種類可觀。為了盡快與外邊的資訊接軌，一本剛出版的書，很快就有越文譯本面世。據悉每一本書都是出版社請了好幾個人均分翻譯，卻沒有 一個很好的編輯統一校閱核對，效果很不理想。宗教書類佔了一個櫃，佛教書籍諸如有關英籍藏傳女尼在喜馬拉雅山洞里閉關十二年的《雪洞》、聖嚴法師的著作， 住持法國梅園原籍越南釋一行禪師的著作也都有越文譯本。釋一行禪師的“行”，從越文的注音讀來，是作“品行”的“行”解。讓我哦的一聲，臉上為誤讀誤解廿 年熱了大半天。

越南的華裔屬少數民族，僅佔全國八千萬人口的一百萬，一半在胡志明市，主導了當地的經濟。華文教育雖然沒明文禁止，卻不列 在國家教育體系之中。國內多間華文學習中心，都必須采用教育局批準的課程，卻還沒有建立統一的華文教育機制。熱愛母語的華裔學子，大都雙管齊下，也都把越 文學好，中越精通，無形中都佔了優勢。

越南人對曾給他們造成極大傷害的法、日、美國人，都在事後犯上失憶癥似的。他們不再記恨美國人無情 的轟炸與日本人的侵略與殺戮，只期往後的日子過得好。法國人為了方便自己，把他們沿用了幾千年以漢字為體的喃文在短短的幾十年間全替代了，後遺不小，明顯 的是要讀那些史籍，已有了障礙。就在不太久遠年代的胡志明本人，在博物院里所見，手跡都是漢字。當年激進派要與中國截然來個了斷，一番文字改革如此徹底， 是一千幾百年曾給古代中國皇帝進貢的復雜情結所致。在河內的國子監，外觀保留尚完整，里邊的漢字給毀了，再不能復原。當年龜背石碑上，金榜題名、以為就此 可以名垂不朽的歷代狀元探花舉人，名字給後代刮得斑斑駁駁，再也無從辨認。

然而，中華文化早已滲透了整個越南。京族日常吃飯用筷子、祭 祖、喪喜事沿用漢字，也過中國傳統節日諸如農歷新年、清明、中秋等等。在公園或是街邊，時常看到有人站著圍觀，兩個蹲在地上的中心人物，對峙著竟是中國象 棋！越文稱博士為進士，碩士是副進士，學士為舉人，高中畢業生是秀才。日常生活詞匯也不乏中文。一聲謝謝是Cam An（感恩），都見淵源流長。

就這些文化信仰的共同點，華京通婚又普及，若不是官方有意無意的刁難，種族意識早已模糊。

據 悉，越南經濟開放後，發展一直以中國為楷模。以往忙著要消滅漢字，今日卻積極在學習中文，前往中國學習深造的人數都在持續增長中。想來不久後，酷愛書法的 京族人會摒棄羅馬字母改用回漢字。最開心的，應該是那些幾乎每間文具店都可以找到的各號各款各牌子中國毛筆，它們到時一定支支高歌︰我找到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