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 文学与诉诸於视觉的绘画,或诉诸於听觉的音乐最大的不同乃 是,它诉诸於语言文字,因此掌握语言文字遂成为所有创作者 进入文学殿堂的「身份证」。相信这样说人们不会有异议。 传统观念认为,文学领域里使用的语言与日常用语有别且自成 一个自足的体系;即使不同文类的创作也往往形成各自不同的 言述,比如诗的用语和散文用语就有很大的差异。因此,创作 者在书写时便不得不意识到语言本身的特殊性与自主性(为了 它的「实用性」,我们姑且将这套观念奉为信仰)。语言工具 论的作者将永远徘徊在文学的边界而显现自己孤独的身影。 我之所以不惮其烦地转述以上的「文学知识」,一方面有感於 砂华文坛中的因袭已蔚然成风,这种作品既缺乏创意,亦复凸 显了我们文学环境的不健康现象。另一方面,则希望「多产」 的作者在埋头书写而进入「忘我忘言」的境界中,偶尔抬起头 来重新发现他们久已忘却然而闪烁着无数组合可能的语言。 写实主义最令一些「反动」者所垢病的是,他们几乎忘了(创 作)这回事。以诗此一文类为例,在(偏废)於思考的写作积 习中,他们往往援用一组早已僵化且「陈旧」的意象,然后套 入一个机械式的骨架中,段落换一换,再掺入几句故作「载道 」的言词,新作遂成。这样的作品总让人「望文生义」,因为 任何意象组合都有「迹」可「寻」,只需身上带备一本类似「 意象释义字典」,所有作品即可解读而无碍。换句话说,作品 的意义处在封闭的系统中,「意符」便等同於「意旨」,毋庸 置疑,「文本」已预先在作者的笔尖离开稿纸的那一刻被充份 「完成」,而无需读者的介入诠释。 在散文方面,呓语式的、私藏日记式的作品几乎成为砂州文艺 副刊最庞大的「族群」,它们充满了痛苦挣扎哀伤忧郁而廉价 的呻吟声;比较高明一点的,则一派天真烂漫或正经八百犹如 老师教导初中生上训导课的模样,文中常透露「发人深省」的 训诫。在一片内容庸俗,技巧拙劣且充满「应酬语言」的散文 中,我常期待我们的散文作者还散文作为一种创造性文体的原 貌。 根据我个人的观察,最近十多年来,除了极少数的例外,砂华 文学作品的「语言」根本没有太大的变动,作者们处在一个乐 此不疲的因袭既有成就 / 成品中复制了满坑满谷的劣质作品; 作者耽溺於这个因袭 的氛围中原地踏步不思突破,文学於是并没有明显的「进展」, 这对砂华文坛来说毋宁是资源的一种浪费。 造成以上现象的因素故然很多,我坚信缺乏严格且有创见的文 学评论应是原因之一。一般作者既未曾接受如大学中所提供的 正统训练,亦复长期在默默的写作中缺乏自省的管道 / 机会。 至于所谓的文学讲座,或文学讲习营,对文学艺术精致化的提 升并不具有太大的功能,它充其量只是作家发表演讲的场合( 更等而下之的是「作秀」)。而初学者对文学「入门」的指导 而已。当然,资讯的匮缺、作者的天份、文学环境等等亦有以 致之。另外,对砂劳越而言,中学阶段根本没有「文学教育」, 这一事实使我们一批批的文艺青年对文学的要求与艺术品味永 远停留在一种「启蒙」的阶段中而不自知,这是非常可惜的。 另一方面,我以为砂华文学早已忘了「美丽的语言」这回事, 也耻於承认文学用语的精雕细琢。人们普遍上认为,创作应求 「自然流畅」、「淡中见奇」、乃至於「浅白易解」,文学的 美德被限缩在一个窄小的范畴内;在这种「禁欲」性格下,作 者们於是只好乞援於故纸堆,重拾前辈牙慧,其结果往往与「 淡而无味」、「浅可见底」互为因果,因此必须偏重於「载道 」企图取悦某些昏花的老眼。这样的作品,根本经不起「新批 评」细密分析方式的解读。 就我来说,语言即是思考,即是世界,即是诸神,即是生命, 好好「对待」语言而后才有可能产生好的创作。愿与大家共 勉。 3。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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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12日星期三
「文学语言」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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