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拉越華文詩人藍波大去的消息,我先是在朋友的臉書看到,接著查看了振平經營的「拉讓盆地文學」網站,振平也貼了訃告,並有藍波談他故鄉沐膠的影音。我想起了他的詩集《變蝶》,想起1999年它書面回答了我的七個提問,也想到砂華以外的朋友大概都不認識他,我找出他的相關資料,為他重新編寫一份小傳,提供給大家參考;當年那篇書面訪談,現在看來彌足珍貴,一併奉上。
■ 認識藍波
藍波(1946-2022),本名沈若波,祖籍廣東省潮安縣人,1946年生於砂拉越沐膠,1959年遷至古晉。華小畢業轉入私立英校,獲英國劍橋海外文憑,通曉馬來西亞華、英、巫三大語言,以及多種本土方言。任職於政府部門,為關稅局官員三十多年。
1970年代在林夢開始寫作。為砂拉越星座詩社社員,曾主編星座詩社副刊〈田〉;1984年遷詩巫,參加詩巫中華文藝社,曾任秘書、主席,主編詩巫中華文藝社副刊〈文苑〉及詩巫中華文藝社《草葉集》多冊:
《愁月》(《草葉集》第五輯;第五屆常年文學獎入選作品合輯)
《磐石》(《草葉集》第六輯;第六屆常年文學獎入選作品合輯)
《綠苔》(《草葉集》第七輯;第七屆常年文學獎入選作品合輯)
《地錦》(《草葉集》第八、九輯;第八、九輯常年文學獎作品合輯)
著有詩集《變蝶》(詩巫:中華文藝社,1992)及散文集《尋找不達大》(吉隆坡:大將書行,2008)、《砂拉越雨林食譜》(吉隆坡:大將書行,2009)。
作品主題傾向鄉土與環保。詩曾於一九八一年、一九八二年獲砂勞越星座詩社文學獎及中華文藝社常年文學獎;散文、小說也曾獲中華文藝常年文學獎。並曾獲砂留臺同學會詩巫分會首屆文華文學獎散文組第二名、新加坡國際廣播電臺、武吉智馬瓊崖聯誼會散文第三獎、馬佛青總會第二屆馬鳴菩薩文學獎小說首獎等。
■ 藍波先生答客問(書面資料)/李瑞騰
一、談談您從事寫作的歷程
從來就沒有想到,自己會走上寫作這條道路。
我是從華文小學畢業的,中學卻受英文教育而考取英國劍橋(CAMBRIDGE)海外文憑,所接受的華文教育有限,從而對文字上的運用,不能發揮自如;更何況當年年少,並沒有勤於學作。
一般上,砂州的一些從事華文寫作者,只有少數是科班出身,其他大多是受少許華文教育而是英校出身。他們除了對華文有偏好,我想多多少少是有天份的!
雖然在學時沒有勤於寫作,但在我小學六年級已開始對報章的副刊感興趣。有些文章讀來一知半解,對一些新詩更摸不出門路,但我每一期都很用心去讀。當時,同學的一位兄長是〈砂拉越星座詩社〉的成員,他們在六十年代已經寫新詩了。同學時常提起,更令我對他們的副刊感興趣。也許在不知覺的接觸中,久而久之的累積、沉澱,最終成了往後創作道路的舖腳石。
可是,我開始寫作,並非寫詩,而是小說。
或許,小時候聽的故事多,尤其是祖母、母親及親戚們的一些閒聊:唐山的、渡海的、日侵的,種種事故經歷,都在小小腦海中烙印下來,也促成了許多幻想。
工作以後,被調職到偏遠的小鎮,工作悠閑,空餘的時間沒什麼消遣;那些幻想慢慢開始蠕動,終於動手寫小說;當然都是些不成熟的作品,而每一篇都在本地報紙的年刊徵文比賽中獲獎,且是前三名。這些給了我很大的鼓勵,也促成了往後一直走下去的執著。
從一九七四年開始寫作,七五至七六年是創作的高峰期。那時是被調到一個漁村檢查站把關。當時的漁村似乎與對外界隔絕,無水無電,工作清閒;晚上點了蠟燭,在搖晃的豆光下寫至深夜,甚至凌晨,一點也不言苦,興致卻濃。每一篇創作也在報章徵文比賽中得獎,後來也把稿件投給本地報紙副刊,更有當時西馬的學報。
八十年代調返古晉後,才開始寫詩。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能寫詩。一直以來我都有看詩人的集子,如余光中,楊牧,鄭愁予,以及閱讀本地副刊的詩作,這一直以來的累積灌輸,或許在無形中成了一股想寫詩的衝動。當然當年所寫的詩非詩,後來認識了一些寫作人,從他們的指導中,獲益不淺,漸漸對詩有了認識。後來加入〈砂拉越星座詩杜〉,主編副刊〈田〉和〈煙火〉。
八四年調來詩巫,加入〈詩巫中華文藝社〉。由於社員同仁熱衷文學,勤於舉辦文藝講座,互相切磋,以提昇文藝創作,我更獲益良多。除了這些年多寫散文外,更負責主編〈文苑〉副刊。
二、在您寫過的作品中,有些什麼值得特別提出來談的?
在我的詩作中,多以環保課題入詩。
也許我的童年是在海湄小鎮長大的,對於大自然有特別感情.所以一些森林海灘,洞穴山溪,都是我喜愛的地方。在看到這些美麗的自然界逐漸被破壞,心痛之餘,不期然的在詩中發洩出來,亦想藉著文字,喚起讀者的環保意識。自己並非是有影響力的政要人物,所能做的只有不斷筆耕,不斷提及這方面的課題。
我的散文多是寫故鄉情懷,童年紀事,因為我是懷舊的人。雖然文中多是陳舊往事,但是主要還是緬懷以往而目前已滅跡的東西,多少也含著環保意識。
我的故鄉是畔海漁村,在發展的腳步聲中逐漸走向現代,許多東西都在這種過程中被破壞或消滅了,比如一些的本土樹,泥沼裡的生物生態,野胡姬和一些藥用植物等,現今已無跡可尋。
三、本地或外地的文友對您的作品有些什麼看法?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對我的作品撰文評論。
本州詩人田思在他的環保課題論文中,曾引用我的一些詩作。
中國詩評家楊匡漢在他一篇〈熱帶韻林:生存者呼喚至深者--馬華詩歌的精神投向及藝術呈現〉文中,也曾提及我的詩作。
作為砂華文學的推動者,對於別人的肯定,在我而言,並不在乎,自己的肯定才為重要!
四、您有沒有計劃要寫些什麼?
我不喜歡有計劃的創作,因為嘴上一直講要寫什麼什麼,到頭來什麼也沒寫。朋友中也有如是者,言談中計劃,到最後一篇稿也交不出。我也講過要著手寫故鄉的一篇小說,好多年了,都沒動筆;反而是一些沒想到要寫的題裁,靈感一來,很快就寫完。
不過,我想寫的這篇小說,我一定會把它寫出來。這些故事是童年時所見所聞的。
五、您覺得文學在本地是否受到應有的重視?
我想文學在本地是受到重視的,要不然它就不會一直延續不斷。總是有人在寫,有讀者在看。近幾年,更有許多社團競相出版他們社員的著作,藉以提高本地華文文學,報章也提供版位予文藝副刊,給予本地作者發表作品的空間;這是本地華社重視本族文學的表現。本州政府也有頒發〈犀鳥文學獎〉 予華族作家。至於「應有的重視」,我想那是華文文學被納入國家文化的夢想了!
六、您認為詩巫華文文學在砂拉越甚至大馬的地位如何?
地位是不可忽視的,而且是重要的一環!
我認為您所謂的詩巫華文文學應該稱為〈拉讓江盆地文學〉。這是本社社長黃國寶在中國廈門一項海外文學研討會上呈獻報告中第一次提及,也被認可。
詩巫屬於砂拉越的中區,而滾滾拉讓江,閱歷過許多風風雨雨:墾荒期有僑民文學,日治時期有抗日文學,共產思想期有地下文學,這些都是組成砂華文學的重要部份,所以當社長黃國寶的報告呈上研討會時,許多海外研究馬華文學的學者都感到驚訝,因為一路來在馬華文學中鮮少提到砂華文學,每每提及,也只是那兩位本地作者而已!所以,要研究馬華文學,少了砂華文學是不全的。砂華文學在馬華文學著作中被忽略是一大錯誤!
七、您認為詩巫華文文學的發展,環境如何?存在著什麼問題?
其於本地華社各社團對文學的重硯,更有科班出身的團體在大力推動,文學在詩巫的發展環境是不錯。加上現今科技發達,資訊快速,作者想要的文學理論,文學趨向,都可在彈指間取得。更何況一條拉讓江,叢叢雨林,特殊的人文社會,都是寫作的題裁,所以我說:「有拉讓江就有盆地文學!」 至於存在的問題,那是不可能除去的,因為有很多事故不能寫,許多東西不能入詩,不可明言,只能暗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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