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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2日星期六

婆罗洲文化局第十五届征文比赛优胜作品 (一九七四年)青 云 路

 

青 云 路

婆罗洲文化局第十五届征文比赛优胜作品 (一九七四年)

 作者:萧青云


              
      中午.
      才不过是二月, 东北季候风就像追债似的连连刮了三个月. 它吹来了南中
  国海的风风雨雨, 好像非要把前六个月晒得龟裂的大地, 浸个稀稀烂烂才满意
  似的.
      刚下过雨的马路, 经太阳一晒, 一丝丝水气袅袅上升, 还夹着一股冲人的
  怪味.
      踏在潮湿的马路, 萧青云又想起他父亲留下的一辆旧`丰田`汽车.
      `如果不卖掉, 现在就不会受这种鬼天气的气了.`
      一辆车子呼啸而过, 溅起一片水花.
      `不卖掉又怎样? 每个月花钱养车子; 而且今天东坏, 明天西坏. 买了才一
  年的车子, 单单修理费就有车价的四分之一了.`
      `可是有车总比没车好呀. 没有一辆车子, 就好像断了两条腿似的.` 他又
  想起那虽说不老, 但却车身陈旧的旧车来.
      也是真的, 斗湖的巴士, 一过中午十二点, 就好像全部失踪了.
      `唉! 唉, 还想什麽呢? 当初看三姨丈买了一辆新车,气不过三姨丈的眼色,
  折磨着也要买; 等买到了才知道难侍候, 好像身患沉疴, 如今没了车, 好像无
  恙一身轻了, 现在还想什麽呢?`
      `而且, 如果不把车卖掉, 现在怎麽有机会行行路呢? 年轻人生着两条健壮
  的腿, 本来就是用来行路的, 如过处处怕麻烦这双尊贵的较,倒不如废掉算了.`
  萧青云拍了拍腿, 笑了起来, 居然笑得很开心.

      *                *                *                *
      一个人若在外游荡得太久, 难免会想起老家. 一想到家,心里就有一阵子温
  暖! 那怕是带着一点凄凉的温暖也是好的. 一个人也许会遨游四海, 足迹遍天
  下; 但是却只有一个家乡, 所以对家乡总有一份依恋之情. 这就好像每天要外
  出, 疲倦的时候总是要会家的.
      `落叶归根`, 叶是人, 根是家. 若有人豪气万千地说: `四还为家`,那他一
  定是一个年轻人, 年老的人都想回家; 因为年老的人都知道, 无论外面的世界
  多麽好, 总没家来得好. 若有一个年老的人也说`四海为家`,那他跟本不是无家
  可归, 就是有家归不得! 这两中人都很值得同情, 因为他们的想法一定代表着
  他们的遭迂环境.
      家就是归宿的意思. 所以男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就想`成家`, 而女孩子就
  想找个`归宿`. 也许他们都明白, 无论他们怎麽进步, 总是要有一个家的. 或
  许就因为这世上只有家, 才能维系人类的根苗. 若有人无缘无故有家不归,那他
  不是一个蠢才, 就是一个笨旦.但也有例外, 有时一个不蠢也不笨的人, 也会望
  家却步的.

      *                *                *               *
      
      萧青云虽然走得慢, 总有到家的时候, 他看到家, 是不是也会感到温暖呢?
      他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浪子回乡, 涕泪交流, 狂喜地吻着故乡的泥土. 萧
  青云当然不是一个浪子. 他只不过每天都要从这个家出去, 每天都要回来.
      他也知道: `人面可能全非, 景物也可能不依旧`, 但一个家无论变成什麽
  样子, 只要它还是一个家, 就有家的`味道`. 那他为什麽一看到家, 心里反而
  抽搐起来呢?
      萧青云当然知道为什麽. 他不但想回家, 还想好好洗得干干净净, 经神就
  会好些, 躺着自然也舒服多了.
      他不会虐待自己, 无论什麽时候, 他都会使自己舒服一点. 即使在一片叫
  骂声中, 他一会使自己看起来祥和一点. 有时他心里愤怒得想敲破别人的头,可
  脸色看起来居然还是平平和和的. 他有过人的忍耐工夫, 因为他明白:人生有很
  多事情就得忍耐.
      他有一个姐姐, 五个妹妹, 二个弟弟. 爸爸出外工作, 姐姐出嫁.他在家里
  的地位是`一人之下, 七人之上`. 说威风可真够威风的, 何况`父不在, 长兄为
  父`, 古有明训, 要不威风也不行; 可是威风也得有维持威风的条件, 而麻烦也
  就出在这里.
      十一月卅一日考完最后一张高数, 他就知道自己有麻烦,可是当麻烦要来的
  时候, 可真是躲都躲不过的.
      `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 萧青云觉得说这句话的人, 若不是一个很有
  新问的人, 就是一个才子; 要不然就是一个终日有麻烦的人; 因为没有学问的
  人, 固然说不出这麽一句有道理的话; 平凡的人说不出, 没有人生经验的人更
  是说不出来!
      本来以他一个高中生, 赚人一百几十块, 大忙帮不了, 小忙马马虎虎, 如
  果爸爸工作顺利, 那简直不用抄心. 爸爸那份铁甲车驾驶员本来就是靠天吃饭
  的, 偏逢好天气的四, 五两个月, 车子坏了; 同是有来个木业萧条; 祸不单行, 
  接着下来是要命的东北季候风, 中马票也没有着麽准确.
      东北季候风吹响的时候, 也是他风帆扯得最满的时候. 他打算一出校门就
  找份工作, 好坏不计, 暂时应付一下环境, 可是这个社会,看似机会很多, 但你
  若是拿一只算盘慢慢剔, 剩下的就像刚洗过的袋子, 干干净净.
      第一, 政府推行的第二个五年计划, 提高土著的生活水平, 制造就业机会.
  第二, 木业萧条, 就像会传染一样, 连带百业也萧条. 第三, 自己没权势, 也
  没人情, 跟其他多多后盾的人比较, 机会又少了; 加上有经验的被优先录用,自
  己刚出校门, 那来的经验呢. 不过, 说良心话, 几会也不是没有. 东家说, 有
  没有驾驶执照; 西家说, 有没有车牌?
      一提到车牌, 萧青云就想笑. 他虽然没有车牌,却已考了四次. 当初第一次
  考车的时候, 教车师父就暗示说: `考牌还是买牌呀!`, 一听到这些话, 若不拿
  出钱, 要那这个牌就不容易, 果然是不容易!
      `可是没有车牌又怎样, 还不是照样驶了一年车.`
      一想起这件事, 他又笑了起来,笑得像一只狐狸-- 一只刚逃脱七,八只最好
  的猎犬追踪的狐狸; 无论是谁, 若是做了件得意的事总会偷笑的.
      无牌驾驶也是一门学问. 因为偷驾车不但要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那样, 须
  `眼观八面, 耳听四方`; 还要有随机应变, 外表镇定的功夫. 这几件事说难不
  难, 做起来却不容易: 做小偷若看见警察, 难免会心虚的; 但若是一个惯贼,他
  从然偷了一笔大钱, 就算迂到警察, 也会像平常人一样, 神色自若, 毫无破锭.
      萧青云常常在书上看到, 描写做贼的几乎都是面貌凶恶, 或是獐头鼠目,鬼
  鬼祟祟的. 他每逢看到这种描写, 都不禁觉得好笑; 他常想: 写这类小说的人,
  很可能没有做贼的经验, 多是凭空制造的.
      `人有时可以做坏事, 只要不被抓上治安当局就行了.`他认为这句话很有点
  道理; 因为说这句话的人很有学问, 这句话是庄子说的, 当然不简单!
      书上常说, `人非圣贤`, 又说`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这两句话是说
  每个人都有缺点, 也许犯法也是一种缺点吧? 他想, 无牌驾驶总比小偷好些,就
  算是犯法, 只要不被警察捉到, 那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萧青云由於无牌偷驾车, 而连想到一大堆似是而非的道理, 无非是在为他
  的行径找寻藉口. 

      *                *                *                *
      萧青云虽然自认念书不多, 但人生路总须走的. 他一路想, 一路走着....
  ...,他一回到家, 第一个出现的脸孔是妈妈, 她正在厨房伸延出来的露台洗碗,
  脸色很不好看. 萧青云几乎没有勇气从她身边走过. 勉强地穿过厨房, 就是饭
  厅, 左右各摆了张圆桌, 大妹在右边的桌旁修指甲, 二妹则在左边的桌子旁看
  书, 七弟跟八弟在玩耍, 家里只有他们俩还没入学. 还有三妹读下午班去了, 
  四妹在补习, 而五妹大概又去了外婆家.
      八弟抬头看见了他, 打着还嫩的嗓子喊了一声: `哥哥!`,然后奔到他面前,
  青云抱起了八弟, 一抬头, 发觉所有的人都瞪着他.
      萧青云勉强咧开嘴笑了笑问道: `你们怎麽这样看我, 难道我脸上变成花
  脸了吗?`
      他脸上当然没有花, 在这个家,无论是谁变成花脸,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他发觉他当时的笑容并不好看. 无论是谁, 脸上苦笑并不好看. 他知道,一
  个人笑得很苦, 脸上的肌肉起码有一半是硬嘣嘣的; 但他始终认为, 一个人只
  要能笑, 总比不笑来得好; 就算是苦笑, 也表示他还有面对他人的勇气;而有勇
  气的人呢, 也就表示他对人生还没有失去信心; 所以, 有信心的人做起事来,成
  功的机会总会多些的!
      萧青云做人的宗旨就是不论苦笑, 还是高兴的大笑, 总比闷在心里舒服.也
  许, 有些自认聪明的人会认为他傻, 什至是疯子. 但萧青云有他自己的想法,他
  认为自以为 聪明的人, 为了怕被人讲做傻事, 所以把脸皮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因此, 处处拘束小心, 提心吊胆, 想要豪放点都不敢, 要想愉快都愉快不起来.
  所以萧青云宁可做傻子也不愿做聪明人. 也因此在很多时候, 别人笑不出时,他
  却会莫明其妙地笑起来.
      也许是这个缘故, 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快乐.
      医生说: `每天三大笑, 百病消除.`
      达者说: `人生不满百, 常怀千岁忧, 何必呢?`
      既然如此, 他更加认为应当多笑一笑.

      *                *                *                *
  
      萧青云放下了八弟, 穿过正屋, 回到房里, 脱了上衣, 把全身重量都抛到
  床上.
      他翻了个身, 还没干的汗使他周身黏黏的, 怪不舒服. 他在睡意朦胧中感
  到肚子很饿, 又很想洗个澡; 但是疲倦使他昏昏欲睡.
      他不怪任何人, 尤其是母亲, 她为了要填饱她子女们的肚子, 从朝入夜,忙
  个不停; 因此也时常常发脾气. 萧青云认为, 无论妈做任何事都是值得原谅的.
  何况在目前经济不好, 他自己也有一份责任, 
      想着想着,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要睡了`, 不过, 他忽然带点清醒
  地告诉自己说, 还没吃饭和冲凉呢.
      只有一个人独处时候, 他才感到忧愁, 而忧愁却容易使人更疲倦. 他想,有
  人在一也之间因过度忧愁而白了头发, 那故事是真还是假的呢?
      成天在别人面前表现笑容的萧青云, 也会感到忧愁吗?

      *                *                *                *
      黄昏, 夕样满天.
      清风徐吹, 在椰梢顶卷起了层层波浪, 阿娜起舞, 椰涛声声催人入睡.
      萧青云躺在软椅上, 可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因他刚睡醒还不足一个钟头.他
  正在看施姆笃的小说`茵梦湖`, 但精神并不集中; 他看书一半是消遣, 一半是
  想学几个生字.
      这时, 收音机正播放着`农村讲座`. 五妹刚从外婆家回来, 讲述她在外婆
  家的见闻.
      他合上书本, 仰起头, 使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 像想什麽, 又不像想什麽,
  收音机播放的`农村讲座`已近尾声, 他若有所悟, 忽然道: `真寞明其妙, 现
  在的农人还在芭上, 有谁赶回来听`农村讲座`呢?`
      四妹和五妹听了他的声音, 一齐抬起头望着他. 他瞪了她们一眼,忽然起身,
  走进厨房烧水准备洗澡.
      在冲凉房, 水缸虽积水不多, 水喉的水流得不很大, 但水冲在水缸里, 仍
  `布,布`作响, 萧青云瞪着水拄冲入缸内, 卷起一阵阵泡沫, 没了, 但新冲入的
  水又卷起另一层泡沫, 又没了.
      他望着阵阵泡沫, 脑子里也像有千层万层的水泡沫在激荡着.
      忽然, 他想起刚才读的小说`茵蒙湖`中的人物, 莱茵海, 依利莎白,还有他
  们的青春和爱情......, 就像水泡一样地在凝聚, 扩散, 破灭. 他们的形像似 
  乎在水泡沫中, 渐渐远去, 没了.
      萧青云冲好凉, 一出厨房, 眼前飘来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三舅母.他真不
  明白, 像三舅母这样的人, 在家吃饱穿暖, 还整天没事找事来吵吵嚷嚷, 今天
  回来投诉, 明天又回来投诉. 
      他觉得这女人真是天才, 连芝麻绿豆的事她都不放过, 他不敢想像, 三舅
  母的婆媳之间的`战争`会闹到什麽时候才会停火.
      从三舅母的婆媳之战, 他又连想起历史上打得最长, 最久的战争, 应该是
  中世纪从一三三七年至一四五三年的英, 法两国的百年战争.
      凡是战争都是破坏的, 但在战争中也产生很多英雄, 当然其中也有狗熊.历
  史之神告诉我们, 打胜仗的才是英雄, 而打败仗的就变成狗熊;当一个人在战场
  上变成狗熊时, 那麽他只有永远爬在地上.
      在历史上的众多英雄中, 就有一个名叫贞德的女人, 她曾领导法军打败英
  军,恢复锦秀山河, 她因此被人称为圣女; 这种女人当然伟大, 敢说不伟大的, 
  一定是神经病.
      但是, 他认为任何战争若跟华人家庭中之婆媳之争比起来, 那简直是没法
  比; 譬如说, 圣女贞德虽伟大, 总不及`八婆`长气或神威! 还有, 妇女界究竟
  出了几个贞德? 可是`八婆`呢, 却几乎随处可见到的.
      看来, 萧青云的想像力, 似乎有点离谱了........

      *                *                *                *
        
      黄昏来了, 黑暗就来临了;
      黑暗来了, 那就是华灯该上了; 
      华灯上了, 那就是说夜生活开始了.
      萧青云瞪着急速移动的昏黄车灯, 他简直不能相信, 刚才还是白白亮亮的
  大地, 一下子怎麽会变得这麽黑呢? 可是他感到高兴, 洗好澡刚赶上天黑, 而
  且赶得上游车河; 他满意於自己对时间捏拿得那麽准.
      车子是崭新的, 谁会相信, 他现在身上连五角钱都搜不出的人, 居然会坐
  在一辆新车里面; 原来, 车是他朋友的哥哥的.朋友的哥哥虽买了一辆新车, 可
  是一个月却有二十多天在木山里工作, 所以给他弟弟占便宜.
      自从考完试后, 他和朋友们总喜欢溜来溜去, 有时也学人抽烟. 他明知道
  抽烟会使他更穷, 可就是不能停止, 一不抽烟似乎什麽都不对路. 
      `烧烟的人的血管比不烧烟的人小三份之一.`
      `烧烟的人患肺癌的机会比不烧烟的人大了许多.`
      这些吓人的句子, 一一溜过他的脑袋.
      `不要再抽了`, 他试图警告自己, 可是点火最快的一定是他,
      `不要在溜来溜去了, 在家看看书, 或者去图书馆吧.` 结果呢, 书看不进,
  上星期六去了一下图书馆, 看到别人都孜孜不倦, 可他心里却闷了一整天.
      所以, 每逢他闷得发慌的时候, 就会找朋友们溜溜, 也有时是碰上的. 就
  像今晚, 他只不过想看场电影, 碰巧在戏院门口迂上他们.
      `来呀, 来呀!`
      `去就去吧! 虽然这电影不是很好看.` 他自言自语道.
      可是, 一进入电影院, 他又有点后悔了. 电影虽不是很好看, 总不太坏.他
  恨自己怎麽没有主见, 因为裤袋的钱已剩不多了.
      看完戏, 朋友们又谈上夜总会, 上酒吧的趣事.
      `所以呀, 要想情场有收获, 就要出手大方一点.` 一个朋友说: `钱生不带
  来, 死不带去, 现在不风流枉少年呀!` 
      听了那些乱花钱的朋友们的论调后,萧青云苦笑着. 每逢他不同意别人的意
  见时, 总是这种表情.
      忽然, 他肩头被刚才说话的朋友拍了一下, 并且说: `老萧还未曾去过吧? 
  你几时要去, 由我们带路.`
      萧青云推却的说: `刚才听你们说得那麽精采, 我也好像是身历其境了, 不
  去也吧.`
      朋友们摇头说: `好人到底是好人.` 他的肩头又给他们拍了一下.
      萧青云本想解释一下, 又觉得没有必要. 有时他认为, 对这班朋友说话,真
  有点对牛弹琴.
      可是, 这也不能说他们很坏, 他一向认为: 一个人若不吃, 不喝, 不嫖,那
  他一定就睹. 因为在这世界上, 四大皆空和六根清净的人可真少;只有和尚才会
  办的到. 但是和尚也是人, 凡人一定有感情, 如喜怒哀乐, 憎恨, 贪心, 欲望
  等, 都是人的感情. 也许世上只有一种人没有感情----死人.
      我佛如来普度众生, 正因为他有情; 他若无情, 也不会作狮子吼了.
      佛尚如此, 何况是和尚呢, 更何况是我们凡人呢? 
      萧青云想着想着, 思想总是偏向一边,为自己的好奇心找寻藉口; 他忘了人 
  能通过修练, 达到完善人性的道理.

      *                *                *                *
            
      其实, 萧青云又何尝不想去风月场所见识呢? 只不过他很了解自己的缺点,
  去了一次之后, 恐怕以后会难以控制的. 其实他并不是不曾去过, 只不过那是
  一年前的事了.
      那一次是他从同学家出来, 已是晚上九点多了. 在回家路上, 好衰不衰,就
  迂上一位老朋友, 强拉他去夜总会. 里面的豪华装设, 使他有自形惭愧的感觉.
  他觉的那该是有钱人花钱的场所, 也是上流社会的一种享受. 这也难怪, 自觉
  身份高人一等的人, 若不去高级的地方花钱享受, 就彷佛显示不出高贵的气派
  来.
      有钱人去夜总会喝的是好酒, 除了酒, 就是女人. 他的朋友说: `喝酒时, 
  若没有女人相陪, 就好像菜里没有放盐一样.`
      在夜总会里,陪酒的女人若又漂亮, 又会喝酒, 那就更令男人愉快, 而花钱
  也会像花水一样了; 更何况酒足饭饱后, 还有馀兴节目呢! 常人说: `饱暖思淫
  欲`, 在风月场所花钱享受, 如过不加自制, 很容易走上堕落的下场. 因为他的
  这个朋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 由於胡乱花钱, 结果挺而走险, 身陷牢狱,大好
  前途就这麽断送掉了.
      .............

      *                *                *                *

      `怎麽了, 老萧, 陪我们去一次吧!` 他的肩头被重重打了一下. 沉痛使他
  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他籍着微弱的街灯看了下手表, 已是晚上十时零七分了.
      `太夜了, 下次吧.` 他说着, 在黑暗中右手模了一下口袋.

 
      *                 *                 *                *
      迎着新眉月的昏晖, 萧青云踏上归途的小路. 星星很少, 望远山, 山朦胧.
   他回首看了一眼乡村戏院前繁忙交错的车灯, 忽然, 一股孤单寂寞袭上心头.
      每逢剩下一个人的时候, 他就会有这种感觉.
      有人作伴的时候, 他很愉快, 也很健谈. 所以别人总说他很定,什麽都不用
  愁. 可有谁知道他也很会忧愁. 不过他很会掩饰,掩饰得不着痕迹; 只不过他
  认为世界上若每个人的脸孔都是暗沉沉的, 岂非无趣得很? 所以他尽量笑, 想
  把这笑的欢乐气氛传达给别人.
      在家里, 没有人可诉衷曲; 外面的朋友,见面总是那句: `慢慢来.` 谁也知
  道找工作不能急,但努力找工作总是必要的. 离开学校已有一段时日, 总不能一
  直生活在胡思乱想之中, 他想应当下定决心,实实际际去面对人生. 他想通了这
  道理后, 心情也开朗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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