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那巴丹岸河之恋
一. 京那巴丹岸河之恋 孤帆著 二. 良夜悄悄 云海风著京 那 巴 丹 岸 河 之 恋
孤帆著 作者简介 孤帆原名张贵才, 一九四四年诞生於有`渔乡`之称的古达. 中学时代, 就以辉煌, 云海风等笔名在沙巴各华文报章上发表其作品. 孤帆君曾经自资出版单行本`绮园春蒙`, 并於婆罗洲文化出版局第十 六届的征文比赛中得奖, 该篇小说: `星逝`被编入`後庭玫瑰`一书,已经由 文化局出版. 除此之外, 他曾参加沙巴青年文艺创作集及艺葩集之单行本. `京那巴丹岸河之恋`, 是取材沙巴州最长之河流-- 京那巴丹岸河, 作 者以浓厚之感情绘出伟大的爱情故事, 赢得文化局第十八届征文比赛首奖. * * * * * 京那巴丹岸河曾有多少诗人骚客作为题赋吟诗的对象, 涂上神奇的色彩, 对於淡水河畔的神话, 我总是响往, 希望有朝一日, 我能够有机会赏览, 一 睹芳颜. 我不否认这是种下意识的思想. 记得在孩提时代, 父亲就曾经论及京那巴 丹岸河离奇古怪的事迹, 当作故事般说给我听. 每当`冷萨`花开的时候, 父亲 总爱挽着我的肩膀, 说出一连串动人的故事. 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父亲那美丽的`谎言`? 总之, 我幻想在长大后, 我会 实现这个愿望. 也许在冥冥中, 上苍早有安排? 踏出校门後, 我受聘於一家木山营办事处 当文员, 在那里我邂逅了多情的茜娜, 一位双溪籍少女, 为生命划上色彩, 为 京那巴丹河谱上恋歌. 那年, 可以说是我生命的转捩点! * * * * * 那该是七年前的往事, 我怀着兴奋的心情,首次前往早经响往的淡水河.当 时, 我乘坐一艘川行该河的商船, 船主是位华籍老伯, 专做木山营的鱼菜生意. 第一站是在士高区登陆, 距离山打根相当远, 沿岸区的土人友善热情,大多 数是自耕自足, 民风诚朴, 充满了田园风味; 生活虽清苦,倒也乐融融. 对於异 地作客的我, 当地人极尽地主之谊, 我虽远离家乡, 仍感到一份友情. 当船继续航行, 我挥别了甫相识的土著友人, 船离士高不久, 经过一处高 山时, 岩石边就是水流喘急, 澄黄色的京那巴丹岸河了. 晨风拂面, 不知名的鸟在编织着晨歌, 坐在船头眺望,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 船长吩咐一位友族水手倒一些饭菜, 并丢硬币入河中,这种出人意料高深莫测的 举动, 当时就吸引了不少不明事理的搭客, 纷纷追问原委, 我亦不例外. `小哥, 你是首次来淡水河吧?` 抽着烟斗的老船主微笑着问. `是的, 我受聘到木山工作.` 咀里答着, 心里难勉会被人认为: `大乡里出 城!` `这也难怪哩!` 老船长一副怡然自得的态度, 说完後不再理我. 当时,我真 猜不着他闷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稍後, 我总算弄明白,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正如当年父亲告诉我的故事, 说那里有`安都`. 马来西亚语的意思就是`鬼`! 船上的友族青年又告诉我, 说他的祖先曾对他说过,那已经是很久远的年代. 那露出河面高达三十尺的山洞里, 盛产燕窝,曾经有很多人去采摘, 绝大多数是 支那人, 也就是唐人. 不知那一年代, 有三名华人到山洞去采燕窝,可能触犯了山神, 那座洞穴突 然倒塌, 其中两人侥幸逃出生天, 另一人则被活埋在洞穴内! 被活埋在山洞的支那人, 伸出一只手犹在洞口外挥摇, 示意别人去拯救他, 结果无人敢去抢救! 因此, 京那巴丹岸河, 当年的土著居民, 就叫它为`唐人的 手`, 京那巴丹岸河的译音也就是`唐人之手`, 时直今日, 仍然称为京那巴丹岸 河, 又名淡水河. 这位名叫阿里的青年,在追述此段神奇传说, 一口气道及, 脸上略带恐惧神 色, 惟恐触怒神明带来不幸. 阿里的话, 以及京那巴丹岸河名称的来源, 是否如他们所说那麽神奇?因无 史书考证, 又不能引经据典, 也只有以讹传讹作为结论. 不过, 对於淡水河的一切, 我怀着另一种眼光去审度,也加深了隐藏在内心 坎的动人故事. * * * * * 沿着淡水河上游直航, 不久, 终於抵达目的地,一排长龙式的员工宿舍展现 眼前. 当船靠在小码头後,我首先发现很多穿着纱笼的土著少女, 坐在码头边洗 澡. 他们都以好奇的眼光审量我, 其中一位的注目礼很特别,因为她带着甜蜜的 微笑. 将文件呈交给木山管理人员後, 我被安顿在一间颇大的宿舍里, 由於整日的 疲劳, 倒进床很快就睡着了, 晚餐时由工人叫醒. 吃过晚饭後, 吃过晚饭後, 莫明的寂寞感使我漫步度到淡水河畔, 月色朦胧; 自河上升起一阵阵迷蒙的雾气, 两岸酷似芦苇的野草, 被晚风吹拂得发出吱鸣, 另有一番情调, 我跌进了幢憬的幻梦中. `财库, 我不打扰你吧?` 自沉思中惊醒, 我回转身, 原来是工友锺伯. `锺伯, 以後请别再叫财库, 太庸俗了! 叫我的名字好了.` `那......那好吧.` `有什么事吗?` `没有, 我见你一个人漫步, 又是第一次到深山野岭里来, 必感寂寞, 你若 不见怪, 让我来陪陪你.` `谢谢你的好意.` `............` 说真的, 以後, 我竟和锺伯成了忘年之交,他高诉我很多有关他早年的辛酸 史, 以及他在唐山时, 如何被骗以卖猪子方式, 远度重洋来到南洋的悲惨事迹. 从他满布皱纹的苍老脸上, 想当年, 开荒拓土, 不知流尽多少血汗! 如今, 晋入暮年, 原应享天伦之乐, 锺伯仍然独身, 想想也是,人生究竟有多少个黄金 年华, 又有多少欢乐? 老锺伯可说是个典型的写照. 说真的, 我倒钦佩他那坚毅开朗的个性, 迂到不如意的打击, 从不气诿. 他的口头禅: `人跌倒了, 就要赶快站起来, 做到老, 学到老.` 我不知是否受到感染, 或是现实环的影响, 而慢慢地培养成一种独特的个 性? 有时在空闲之际, 我能够呆在小房间里静静地沉思, 或与锺伯奕棋, 也漫谈 人生. 於星光灿烂的夜晚, 我们会到河畔垂钓消迁. 他常说: `钓鱼, 是正当的娱乐, 更可以培养人的耐性.` `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 这句千古格言, 真是一点不错, 每当我心烦 气燥时, 钓鱼的鱼饵常被鱼儿吃光, 而锺伯因耐心垂钓, 他的收获总比我多. 届时, 老锺伯就会微笑地拍拍我的肩头道: `小哥, 举凡做一件事, 必须全 神贯注去做, 否则你就会半途而废!` 锺伯的人生观, 是经历多少无情岁月的磨练累积而成的,我没法去推翻他的 理论, 反之, 我从中受益不浅. * * * * * 林花谢了, 春红太匆匆, 当不知名的花满山遍开时, 来到这地广人稀的木山 营, 眨眼间溜过了九十多天日子, 我不知是否一种下意识的心理在作祟? 我总感 到有一道灼热好奇的眼光向我逼来, 她就是芳名茜娜的双溪籍少女. 每当我们的 视线接触时, 她又巧妙地避开去, 羞红着脸向我微笑, 令我发窘! 有时茜娜又会天真地问我: `加兰尼, 为什么你会到这穷乡僻壤来工作?` 我只能报以微笑答:`为了生活, 还有为了我童年时代的梦想!` 似懂非懂般, 她又如惊鸿一瞥般跑开, 使我跌进自我编织的美梦中. * * * * * 茜娜长得明眸皓齿, 芳龄十八, 正是豆寇年华, 锺伯描绘她是朵带刺的玫 瑰, 因为她有个顽固的父亲, 极力反对异族交往, 所以锺伯曾一度劝我不要和 茜娜过於接近. 在我底观感中, 茜娜是位好女孩, 善良纯朴, 我将锺伯的忠告置之脑後, 因 为, 我那孤寂的心田, 也需要雨露的滋润. 以後, 茜娜代替了锺伯的地位, 她经常和我出双入对, 她也是我语言的`启 蒙老师`, 教导我说马来语, 使我获益不浅, 我内心漾溢着爱慕的情怀. * * * * * 记得, 甫踏出校门, 面对五花八门的社会, 我旁惶极了, 毕业就是失业! 我 咀嚼这句话的真谛, 後来幸得友人介绍到木山营当文员, 始解决了基本的生活问 题. 当临上任前, 一些同学曾奚落我, 他们认为木山工作十分枯燥, 我会受不住 那种可怕的寂寞, 不到一个月就会自动执包袱! 当时, 我报以一笑, 泰然处之, 不愿反驳, 我要拿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错. 其实, 工作就是最大的精神寄托; 为了生活, 多大的枯燥, 寂寞, 也得咬牙 忍下去. 无情的岁月催人老, 眨眼间经溜走了一百多个日子, 届指算来, 来木山营已 有三个多月, 我不知那些嘲笑我的同学, 此刻又会有什么感想? 处在大自然的原始森林里, 鸟语花香, 与世无争, 别有一番情调. 闲时到友 族家作客, 喝`打拜酒`, 话家常, 那才有意思哩! * * * * * 当夕阳西斜, 浑圆火红的太阳馀晖, 影在浅水河上, 当山风吹括, 仿如金蛇 般在水面荡漾, 那情景好美, 令人难忘与留恋. 河岸芦苇发出吱鸣时刻, 和茜娜泛舟河上, 那才是真正属於我两的小天地! 我轻划着浆, 茜娜舒展歌喉, 动听的音符连串地从她那醉人的红唇吐出, 我 感到从来没有甜蜜, 我陶醉, 我迷失在迷离的春梦里. 有时, 我也会笑问茜娜, 那是首什么歌? 她说: `这是为京那巴丹岸河唱的歌.` `不, 这是为爱而唱的歌, 我们的恋歌,` 我说. 每当我捉挟她时, 她会翘起樱桃小嘴, 什至轻点我的额头, 说我坏! 茜娜含羞欲嗔, 那种楚楚可人的神色, 令我心深处, 出现一阵颤抖, 我知 道已经爱上了她, 爱上了这位异族少女! 短暂的三个多月相处, 我们之间竟然产生爱情, 这是否像儿戏般有点荒唐? 我开始担忧, 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将发生, 可能会带来不幸? 不过, 我已经不能 担心太多, 因为茜娜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 * * * * 京那巴丹岸河源流来自神山脚, 为沙巴最雄壮, 最长的一条淡水河. 淡水河畔有多少神话, 我在孩童时即有所闻, 对於京那巴丹岸的`巴都布蒂` (土语), 华人称之为白石园的诡秘石棺尤感兴趣, 这些神话都很动人. 我也知道锺伯在山场住了二十多年, 对於这些神话必定清楚, 为他点上香 烟, 我央求他告诉我更多有关淡水河湮没年代的故事. 拗不过我, 锺伯习惯地总爱`咳`一声, 清清喉咙, 开始打开话盒子, 告诉我 有关那充满神秘的京那巴丹岸河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 当我初次踏上淡水河畔, 除了发现土地肥沃外, 沿岸区的居 民都流传着一个神话故事, 也就是有关`唐人之手`, 这也许是迷信, 不过, 京那 巴丹岸河的传奇, 我也不感确定是否属实, 唯有以讹传讹作为结论. 因为我不是 考古家, 更不是探险家, 我来到这里, 只是为了解决生活问题!` 鬓发已花白的锺伯, 在猛吸一口烟, 吞云吐雾般继说: `我和许多同辈一样, 十多岁就来南洋, 溜了许多地方当苦力, 做过小贩和农夫, 最後, 我年老力衰, 始干这份什役工作. 年轻时代, 同事们曾到过巴都布蒂去勘察, 当时我兴趣索然, 也就没有同往. 当然, 我也是事候听他们闲谈时提及, 他们认为那座充满了神密 色采的山洞, 当地居民早就熟悉的. 同事们在爬攀该座山峰前, 当地居民早就秘 险过了. 山峰奇独高峭百馀尺, 周围都是原始森林, 山脚下有一条羊肠小径,有 时要攀爬山藤而上, 假若一不小心掉下, 难免死伤; 但为了好奇及寻幽探秘,他 们步步为营, 结果终於成功爬上.` 老锺伯吸了一口烟, 继续说道: `当工友们抵达山上的山洞时, 里面阴湿,蝙 蝠很多, 泥土松懈, 当时持着人多, 终於不顾一切深入山洞, 发现洞内有很多大 小不一的奇怪棺柩, 为数有三四十付之多, 每付棺木两头都有牛角形状的雕刻, 耐人寻味.` `锺伯, 棺柩里面, 究竟有什么发现?` 我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锺伯见我那付猴急的样子,也不禁莞尔. `其实, 工友们曾揭开两付一大一小的棺木, 里面并没有什么遗骸,不像传说 中的有什么珍奇宝物, 不过, 棺柩很重, 用巴冷刀去敲击, 仍发出深沉的巩声, 而且毫不损坏.` 他又说: `由那笨重的棺柩来推论, 小的也有三四十担重, 大的不下百馀担, 比起现在的棺柩还要长和大, 在当年用什么方法般上山洞去呢? 而那牛角形的雕 刻, 又像征着什么文化呢? 在那久远的年代, 能制造出划时代的棺柩的人, 其智 慧必然是很高的, 他们的部落为什么会消失呢? 这些谜是难以理解的!` 当锺伯一口气说到这里, 茜娜珊珊而来, 在晚风中看起来, 别有一番风韵. 我说: `茜娜, 你快来, 锺伯正在说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操着生硬的华语, 茜娜礼貌地问: `锺伯, 不大扰你吧?` `欢迎, 欢迎, 相信你亦曾听过巴都布蒂的传说吧?` 锺伯说. 茜娜说: `是的, 我从族人中听过有关的传说, 不过, 锺伯请继续你的故事 吧.` 我毫不避忌, 抱着茜娜的香肩, 催促锺伯再说下去. 锺伯这时像顽童般, 对我耸耸肩说: `工友们说, 他们发现洞穴内有一付似 人类的骨骸, 不过, 单是手指骨一节, 即有两寸长! 这是什么怪物的骨骸?当时 没有人能够辨认出来. 可以肯定的是, 它比常人要高大得多.` 听了锺伯的描述, 我忽发奇想道: `若过是人类的骨骼, 也必定是洪荒时代 的原始人, 又或者是一种接近人类的猿人吧?` `我不敢下判断, 总之, 是人言人殊. 还有, 传说山洞里有神秘的壁画, 有 奇珍, 有宝剑, 有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 也有人传说那里是姆律族的发源地? 更 有一项较离谱的传说, 指是宋朝时代, 狄青率兵南来, 曾在那里落足, 而我个人 认为那是旷古年代遗溜下来的陈迹, 需要历史学家来加以考证的.` 我说: `除了惊人的骸骨外, 还有传说中的铜碗, 石筷以及其他的遗物, 这 些宝藏又那里去了呢?` `据说, 这些具有历史价值的古物, 已神秘失踪了, 是遭人带走, 还是被深 埋入地层? 则难以推论了.` 说到次, 锺伯显得有点疲劳, 我不敢再苛求他说下去, 和茜娜离开他的住所, 已经是满天星斗的深夜了. 拉着茜娜柔若无骨的小手在漫步, 我感到如几生修来的福气般幸福. 一直沉没不言的茜娜, 此时她说: `锺伯说的石棺, 其实是盐木做的棺柩.` 茜娜的话, 真是`语惊四座`, 幸好锺伯不在, 否则他们必争得面红耳赤, 也 会令我左右为难. 她的话的确使我惊讶, 忍不住问道: `茜娜, 你怎麽会知道?` `我曾祖父说的.` `京那巴丹岸河流, 最早初期曾经有姆律族及巴夭族人亮相, 但在文明的今 天, 这些民族又那里去呢?` `我也是一知半解, 可惜曾祖父早已去世, 不然, 也许他老人家会告你.` 听了茜娜的话, 我心里若有所失, 她比我小四岁, 当然不会很清楚历史, 所 以知道的也不多. 坐在淡水河畔芦苇草旁相依偎, 我发现茜娜那多情的眸子特别亮. `茜娜, 你知道我多麽需要你, 但你父亲对我的成见太深, 为什么他反对我 们来往, 难道说因为我是华人?` `不! 他老人家并非因为你是唐人而阻挠我们, 只因为我们的一切风俗习惯 不相同.` `这点并不重要, 更不是主要的问题, 只要彼此真心相爱, 就是我们的幸福.` `唉!` 她幽幽地叹口气, 低头不语; 每当讨论到我们的切身问题时, 茜娜总 是以消极的态度沉没以对. 一种难以排除的愁绪涌上我心头, 附下身检起石粒扔到水里, 水面被石子激 起阵阵涟猗, 这彷佛似我和茜娜的感情, 在波动着且将面临最大波折的最好写照. `无言相对, 垂泪到天明!` 我叹道. 想起未来的重重困难, 种族间的隔膜, 我不禁感慨万千. 我真的怀疑自己能 否有勇气去面对现实, 是否能排除万难, 和茜娜共谐连理; 因为茜娜表现的太懦 弱了, 太过没有信心去争取属於我们的幸福.想着, 我不禁用忧郁的眼光望着茜 娜. `裕枫, 别用那种陌生的眼光望着我, 那会使我内心颤斗, 爸爸还没有强硬 地反对我们, 别太过失望, 哦?` 茜娜显然想支开话题. `............` `裕枫!` 她撒骄地. `嗯!` `我唱首歌给你听, 好不?` `太好了, 茜哪, 是首什么歌?` `京那巴丹岸河之歌.` `我洗耳恭听.` `唱得不好, 可不许笑我.` `我怎么会.` 茜娜用甜蜜的声线唱道: `我热爱京那巴丹岸河, 这里是我的故乡, 河畔风光漪旎, 土地肥沃, 万紫千红的花丛中, 有我编织的美梦, 高山流水为我谱上恋歌. 我热爱京那巴丹岸河, 这是我的生长地, 有我底亲人, 我环绕在被爱的幸福里. 我热爱京那巴丹岸河, 在这里我找到幸福, 啊, 爱人, 我不管你是否远去, 我对你一片真心, 请相信我的情意, 当北斗星挂在天际, 就是你我携手相依时刻.` 以歌寄意, 好一首缠绵的情歌, 自茜娜可爱的小咀唱出, 别有一番风味. `太动听了!` 我拍手称好, 冲动地握着茜娜的双手说: `这是为我而唱的情 歌吗?` `不来了! 你真坏, 答应过不笑人家的嘛.` 她羞红着脸, 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真能永远拥有这种幸福吗? 我心里好矛盾哦! * * * * * 在漫天原始林的木山营里, 我除了发现茜娜这朵奇葩外, 还有, 就是山中的 兰花. 每逢佳节, 山场休假, 工友们都沉迷睹博, 老锺伯也许被我噜嗦多了, 也 可说是我的`疲劳轰炸`奏效, 离开了聚睹行列. 这天, 他随我和茜娜又上山去找 兰花. 沿着山径走, 两边都是参天的古树, 虫鸣鸟叫, 晨风吹送, 令人精神愉快. 老锺伯真有意思, 识趣地建议分成两组, 当然茜娜被`分派`在我这一边, 锺 伯独自成为单人一组, 对我来说, 真是求之不得的事. 拖着茜娜的小手, 我哼着小调, 感到很轻松, 很写意! 在一株倒下的大树干上, 我们发现一棵蝴蝶兰, 洁白幽香的花蕾, 竟达五十 馀朵之多! 那是我毕生中仅见最美, 最多花朵的兰花. 茜娜忘情地拥抱着我欢呼, 我情不自禁, 附下头吻了她, 那是我的初吻, 茜娜欲迎还拒, 我无法形容那情境 是多醉人! 惟恐兰花太娇弱, 我们细心地捧回宿舍, 老锺伯先我们一步回来, 见了那株 兰花, 亦不禁惊呼起来! 他说: `这是株难得一见的大种蝴蝶兰, 若拿去山打根市场售卖, 准可卖得 二百元.` 我和茜娜相视一笑, 这是我们定情的花朵; 若不是茜娜当时太过兴奋, 投怀 送抱, 我焉有勇气去拥吻她? 真多谢可爱的蝴蝶兰, 我怎舍得拿去变卖呢? * * * * * 如获异宝般, 我把兰花挂在屋檐下, 我和茜娜每天必做的`功课`, 就是用我们 的爱心去浇水. 看着蝴蝶兰开得更灿烂, 我满怀喜悦, 憧憬着爱情会像兰花般开 花结子. 我感到茜娜在我的生命中越来越重要了, 一日不见, 也会失魂落魄, 总 觉得工作提不起劲, 我不知道, 如果失去了她, 我的生命将变得何等的空白! 人说: `少女情怀总是诗,` 茜娜正值怀春少女, 她亦说过: `我虽然不是华 人, 但我懂得你们的三从四德, 若我今生不能嫁给你, 我底生将是一片空白!` 这有如上盟海誓的话, 每逢想起, 心里总是泛起无限的激动. 我经决定, 不论将来遭迂多大的打击, 我会坚定我的信心, 去争取实现我 底理想. * * * * * 自从和茜娜堕入爱河後, 我感到无形的压力更大, 我经常发现有一双愤怒的 眼睛在盯着我们, 那是茜娜的父亲, 他那深沉的眼色, 令我不寒而僳. 我真不明白, 若两情相悦, 又何必计较种族问题呢? 只要我与茜娜是真心相 爱, 这就够了! 我曾多次把这些话告诉茜娜, 她只能叹息地说: `我爸爸很固执, 我们走一 步算一步吧.` 由她消极的态度, 我看出她所受的压力越来越沉重, 有时, 我的脑海会出现 `多情空馀恨`这字句, 我的心灵越来就月担忧了. * * * * * 这是个黄梅季节, 雨水时落时停. 我曾多次委托锺伯提亲, 并哀求茜娜的父 亲仁慈, 允许我们结合, 不论什么条件, 我都答应. 可是, 结果的答案正如所料 是个`不`字! 我知道那可怕的时日, 该来的终於会到来的! 茜娜的父亲非常顽固, 他不但极力阻挠, 且严禁我们见面. 算算那漫长的日 子, 我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茜娜了, 发生了这种事, 在加上黄梅天, 令我好担忧, 不知茜娜怎麽样了? 她脆弱的心灵, 如何能受打击呢? 我自己也好不到那里, 庑 镜自照, 篷头乱发, 我惊觉憔悴如斯! 人生不如意的事, 似乎全集中於我一身, 爱情受阻挠, 接着又收到母亲的急 信, 只见潦草数句: `枫儿, 你父病重, 急返家一行!` 看了妈的急信, 我忧心如焚, 连忙向上司请了半个月假, 收拾行李准备返回 山打根市. 临走前的一个晚上, 我托锺伯偷偷带给茜娜一张字条, 约她见一面. 锺伯不忍拂我的心意, 欣然接受了这项特别任务. 茜娜果然偷赴我的约会, 我告诉她关於父亲病重的消息, 茜娜连忙祈祷`阿 拉`真神保佑说: `吉人天相, 老伯会好转的`. 我感动得拥她入怀里. `枫, 你这次返根市, 还会回来吗?` `当然回来!` `不会遗忘我吧?` `我不是负心人!` 茜娜幽幽地说: `我知道你不会, 但我真的害怕失去你, 我总有一种不祥的 感觉, 你这次走了, 也带走了我的心!` `我会双手奉回你底爱心.` `枫, 倘若你抛弃了我, 我会跳河自尽的!` 茜娜认真地说. `傻孩子, 难到你不相信我?` `我真的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不要杞人忧天.` `枫, 你千万要记得, 在我的生命中, 不能没有你.` `茜娜, 我会回来, 我要亲自向你的父亲提亲, 等着我.` `真的? 那太好了!` `到时, 我们组织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成员只有我们两人, 但那是暂时性的, 因为在未来的岁月里, 我们会有孩子的, 你这位小母亲届时可就辛苦了.` 为了减轻别离的气氛, 我略带幽默地说. `枫, 你真坏透了!` 茜娜羞红着脸, 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听到彼此的心跳, 那是爱的冲击. 长夜漫漫, 情难尽, 我抱着茜娜, 轻轻地放在床上, 她柔顺地闭 上了眼........ . * * * * * 我临走的当天, 迷雾仍笼罩着淡水河岸, 和水哗啦啦地谱上别离的悲歌, 茜 娜不理会她父亲的阻挡, 狂奔到码头, 含着泪向我挥手殷殷道别. 我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园, 见到爸的病情经有起色, 但他苍白的脸, 花白的头 发, 在壁灯的辉映下, 我知道爸真的老了! 他老人家除了需要妈的照顾外, 的确 需要更多的细心料理. 妈在我回家的当晚, 就拉着我追问我是否有了对像? 於是, 我坦白的高诉她 我和茜娜相爱的事, 也告诉她茜娜那老顽固的父亲百般阻挠我们的婚事. `枫儿, 你已到了适合成家的年龄, 我和爸不会反对你们相爱, 只要她是好 女孩就行了.` `妈, 茜娜是没问题的, 我只害怕她的父亲.` `孩子, 我们都支持你, 坚强点, 世上无难事呵.` `妈, 我真感激你的鼓励, 使我充满了信心.` 有了家人的支持, 我坚信一定有勇气去克服一切困难的! 和不是妈? * * * * * 假期届满, 眼见爸的身子逐渐恢服健康, 我迫不及待的赶回淡水河, 我一定 要把茜娜娶回来. 唯一切已经太迟了! 像晴天霹雳一样, 发生了令我心碎神伤, 遗恨终生的大事, 徒令我泪如雨下! 谁会知道, 在短短的十五个日子里头, 尘世上的变化确实太大了! 对我来说, 是个无情的打击. 这是锺伯告诉我的故事...... 在我走了之後, 茜娜的父亲竟在这短促的日子里, 强迫他的女儿嫁给一个她 不爱的同族青年, 茜娜曾离家出走, 要到山打根找我, 可是被她的父亲拦截, 即 刻为她举行婚礼. 老锺伯更告诉我, 说成亲的那天, 茜娜拚命抱住屋拄不放, 哀求她父亲收回 成命. 因茜娜的夫家在淡水河的上游, 於是用舢舨作为迎亲的工具. 锺伯边抹眼泪, 边说: `全村人那天看见茜娜痛哭失声, 都怪她父亲老顽固, 做出不顾儿女幸福的事情. 但加昔这老家伙无动於衷, 茜娜就这样被强拉走了.` 听了锺伯的描述, 我心如刀割, 愤怒握紧拳头, 我真想立刻去痛楱加昔这老 家伙一顿! 听到茜娜嫁了, 我顿时心灰意冷, 接下来听到锺伯说更不幸的消息, 原来茜娜在被强送去夫家的半途上, 她乘人不备, 从船上投河自尽了! 等到她被 捞上来时, 可怜的茜娜已经返魂乏术, 香消玉殉!...... 在那段撕心裂肺, 几近疯狂的日子里, 我不知如何度过. 每天痴痴迷迷, 无 心工作, 带着兰花到茜娜的坟上默坐, 风雨不改. 我, 终於病倒了......辛亏有 母亲到来照顾, 一个月後, 待我身体痊愈点, 母亲代我向公司辞职, 带我离开这 个伤心地. 这时, 我的幢憬已幻灭, 我的美梦已破碎,我怕听见京那巴丹岸和水的 咽呜声, 我终於听从母亲的劝告, 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伤心地. 临走以前, 我到茜娜的坟前, 默祷她在天之灵安息, 我也告诉她说, 我的心 永远都是属於她的! 如果有来生的话, 我们再结为夫妇吧. 我离开的当天, 在送行的行列里头, 除了公司的职员, 还有老锺伯, 更令人意 外的是, 我发现茜娜的父亲, 他显得突然苍老, 他的表情是痛苦与落默的. 他走过 来, 握住我的手, 颤声地说: `我害了茜娜, 我错了.......` 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黯然告别这个曾给我短暂欢乐, 但却给我留下终生悲 痛的伤心地. * * * * * 转眼间, 又过了七个年头. 一次, 我意外在山打根市的街上, 发现了锺伯, 他已经很衰老了, 大家见了面, 格外显得高兴, 闲谈起我和茜娜的伤心往事, 无 限感慨. 锺伯好心劝我应该乘早找个对像, 我摇了摇头. 每当我痛苦地闭上双眼, 我彷佛看见茜娜站在淡水河畔的山岗上, 向我挥手微笑, 她那动人的歌声, 又在 我的耳畔响起,...... 安息吧, 我的爱, 我的心永远是属於你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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