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羽）可否略谈砂华文学的历史。
（黄国宝）华文报刊必定拥有文艺副刊版，这现象已
成了一种传统。因此要溯源砂华文学的历史，本地华
文报的文艺副刊是探索早期文学活动的唯一途径。我
个人认为，要想对砂华文学的历史有个基本的概念和
认识，田农先生的《砂华文学史初稿》既是一个指引。
可惜该书仅记述至六十年代末。
砂华文学发韧于一九二七年。这一年砂劳越第一份华
文日报「新民日报」出版了。随着当时的反帝反殖运
动，诚如文学反映人生之说，当时的文学活动也与此
运动互相呼应。后来创办的华文报也秉承了反映时代
的思潮这一传统，直至今天；而砂华文学的历史长河，
就经由这些前赴后继的华文报连串起来。
七十年代，「砂劳越星座诗社」成立，也带动来了现
代诗的创作浪潮，这可说是砂华文学的新里程碑。写
作流派之争曾在这个年代展开论战。
八十年代，「砂劳越作家协会」和「诗巫中华文艺
社」相续成立。文学活动也趋繁忙。
九十年代，「美里笔会」成立。至此，砂劳越的主
要城市都各有文学团体耕耘当地的文学事业。
这里，我们不能忽略了一个甚是重要的组织，既是
「砂劳越华族文化协会」。这是华社文化事业的最高
机构。在她属下设有一文学组，组员多为写作人和文
教界人士。这小组的工作应是收集文学史料、编印书
籍、筹组大型文学活动，
并与各地文学团体携手合作，为砂华文学的进展努力。
（蔡羽）砂华文坛共有几个文学团体？各个文学团体
的成立背景如何？
（黄国宝）目前，砂劳越境内，在古晋有「砂劳越星
座诗社」和「砂劳越作家协会」，在诗巫有「诗巫中
华文艺社」，在美里有「美里笔会」。这四个皆属于
注册文学团体，相信还有一些非正式的小团体小组织，
聚集了一班志同道合的文友，且也自有名目，如曾活
跃一时的「青线圈」既是一例。
成立文学团体和开花结果似乎没有两样， 气候、土
壤、种子， 时机成熟就萌芽，加上恰当的照顾，就
会开花结果。各个团体成立的背景应该是大同小异。
周翠娟著的《砂华文学团体简介》，是作者亲身访问
有关四个团体的负责人所得的第一手资料，在这方面
的资料相当详尽。
（蔡羽）文学团体对于砂华文学活动 起着什么样的作
用？
（黄国宝）所谓人多好办事，文学团体的成立，在推
扩砂华文学是有其利的一面，尤以学校学生团体， 组
成的华文学会， 给砂华文学活动增添一股新的气息。
文学团体的成立应该是大同小异，一般是先有几位志
同道合的写作人定期集会而成班底，到了筹委成立而
注册成为合法团体後，都得接受社团注册局的约束，
所以组织的结构相当健全，一年里都有些活动，再加
上组织的合法，对外尤以筹经费问题上比较容易，多
少会得到公众人士的支持，大凡活动，包括文学活动
都离不开经费。文学团体在整体上是办「外交」。比
如一个人、一群学生要创办副刊，在交涉方面就不比
一个文学团体容易；文学团体在整体上应该是对外联
络工作，推广国内外文化事业的交流。
（蔡羽）为什么近几年来，砂华文学活动会显得寥落
冷清？
（黄国宝）如果以近十年和过去任何时期比较。以各
文学团体曾经出版的文学书籍和颁发的文学奖项的总
和来说，砂华文学活动可谓够热闹。在文艺副刊方面，
几乎每个团体都各据一报，有者甚至纵横全砂数大报。
据我所知，在古晋方面，有一批年轻的朋友，每年都
举办一个名为「族魂」的活动，演出的作品中，不少
是他们的文艺作品，其中还包括创作歌曲。以我们的
条件和环境，这已是不容易。文学创作本来就是一种
小众的活动，也是大家公认孤寂的道路，砂华文学活
动能有这么多的面貌，由不同年龄层的人士在积极推
动，我们应该算是不寥落冷清。
但在团体或文学交流会文学上是显得寥落冷清，主要
是宣传上做的不足。另方面，本土知名写作人的创作
都往外投，这更助长砂华文学活动的冷清。文学本来
就是一种小众的活动，本身既有她的局限性存在。若
无大时代的壮宽波澜，是很难再现文学的力量和其魅
力，甚至难生产文学的经典。
（蔡羽）西马文坛，这几年给人的感觉较为有声有色。
请谈谈你的看法。
（黄国宝）东、西马人口在比例上的确是悬殊，西马
的文学人口也比我们多，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无形
中也支援了西马的文学活动。我国都门吉隆坡，是个
京华荟萃的大都会，报章和文化机构都频密的举办与
政经文教有关的大型研讨会，邀请海外名家、 学者做
专题演讲。书籍， 文学资讯的获取都比东马有利。这
些都是刺激着文学活动的有利因素。
我想，西马文坛，这几年给人的感觉较为有声有色，
主要是写作人的努力，再加上各大报对文化事业的极
积参於与推扩。 几个年度的文学活动， 比如「花踪」
「乡亲小说、散文奖」等。在国内外引起广大的回响，
一时有口碑载道，浸浸然成为学术界文化界普遍关注
的一个焦点。另一方面，西马写作人人材济济，每一
年都有热爱写作的大专生回国、国内外名学者参於的
文学活动、讲座会。
在西马，已开始有专业的写作人，而且人数正不断增
加。当文学活动成了「有偿」活动的时候，这种活动
就逐渐变成促销文学产品的手段。一旦文学作品成了
消费品，促销活动自然就会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
热闹和多多姿多采。
（蔡羽）文学活动的缺乏，对于砂华文学的发展形成
怎样的影响？现阶段的砂华文学处于什么样的形势？
（黄国宝）若单以文学活动的多寡来衡量砂华文学的
质量是有欠公允的。文学活动最终还是必须有著作的
产生。各个团体都有本身的障碍。大凡文学活动的缺
乏，对于砂华文学的发展形成当然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1）稿源 （2）经费 （3）人才外流。现阶段的砂华
文学形势还是好的。
（蔡羽）在影、音文化渐渐流行的当儿，文学活动会
不会受到冲击？
（黄国宝）文化无时无刻不在受到周遭林林总总的因
素冲撞刺击。中国人喝茶已喝了整个世纪，在未变成
「茶艺」之前，万万没想到，这解渴消暑的饮品，会
发展成一种表演艺术，今天更升级成生活品味的象征。
文学活动。肯定也不能逃避这个现实。文学活动的方
式不仅早已受到影像，声音的冲击，而呈现出新的形
式；在电子媒介到来的时代，文学活动会是璀璨无比
的。文学活动的最根本是文字创作，从作品可以衍化
成立体的表演，例如，戏剧、歌舞、相声、电影等。
今天的电子多元媒体科技，能更好的把抽象的思维，
应用声、光、影、相，塑造出虚拟的境界，让读者身
历作品中的境界，这对读者与作者之间的沟通和共鸣
有利。
不过， 在文学活动还是处于「无偿」活动的阶段，
若无热心人士或政府的资助，在相当时日内，文学活
动是不会有很大的变化。
（蔡羽）许多中学生在校内从事写作活动，但步入社
会工作后，往往就因工作而停笔，请谈谈你的看法。
（黄国宝）这种现象并非始於今朝，这是一个必然的
事实。文学活动或自发性的写作活动，都是「无偿」
的活动。至少在目前的砂州，从事专业写作的收入仍
是难以应付日益高升的生活费。我称之为「无偿」活
动，原因是，文学类的文字创作也仅止于满足创作人
的发表欲，将个人所要表达的信息传送给读者。
许多中学生在求学时期，得到师友的鼓励和熏陶，很
多都尝过「投稿」前，「发表」后和稿件被「投篮」
的惊、喜和愁滋味。这段日子是幸福的，不需为生活
拼搏，同时也少了外界的诱惑。
离校后，很现实的，摆在眼前的逼切问题是找份工作
（或是升学去了），然后在工作上学习，寻求更上一
层楼。毕竟中学生的学历和知识，在今天的社会，仅
足以从很根本的层面学起。要再提笔写作，似乎已力
不从心。
我们不能排除一些「异数」的存在，既是对文学和文
艺创作情有独钟的小部分离校后的同学。他们工馀，
除了进修本门功课外，对文学执着，还陆续不断的交
出作品，这是令人赞叹的，但这一撮人太少了！
（蔡羽）今时今日，砂华文学要继续发展，应该朝什
么样的方向迈步？
（黄国宝）砂华文学，或整体马华文学，要继续发展，
应该朝什么样的方向迈步可是个大话题？摆在眼前，
我们当看到关心华文文学者言，提出的问题都很有见
地。但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大部分的写作人是
在藉学生，写作能力都有问题，如何谈文学方向。。。
砂华文学要继续发展，应该朝什么样的方向迈步，我
看主要是提高学生华文的程度，多办些文学活动、讲
座会。
（蔡羽）可否谈谈诗巫中华文艺社的近况以及将后的
计划？
（黄国宝）「诗巫中华文艺社」 在《马来西亚日报》
主持的文艺副刊「文苑」，目前已出版了418 期。我
们仍然会主办常年文学奖，出版书籍，开办「文艺写
作研习班」供在籍中学生学习和认识写作。在适当的
时候，主办文艺营或小型的文友写作营，到各中学做
专题演讲，鼓励学习华文、推广阅读风气。
在今年农历新年前夕，我们已在网际网络中建立了自
己的网页－－犀鸟文艺。网址为：
http://www1.sarawak.com.my/org/hornbill 目前虽
属测试版，但这会是将来正式网页的雏形。
「诗巫中华文艺社」历年来主编的文艺副刊，「新
月」，「文苑」和出版了三期的「新月文艺」，以及
所有出版过的书籍，将在这里筑档。若情况允许，我
们也希望能建立拉让江流域早期文学活动的资料库。
这一来，对阅读或做研究的后来者就方便的多了。
和过去一样，我们会继续积极的参与本地华社举办的
文教活动。
（本文为中华文艺社主席黄国宝接受砂劳越古晋《国
际时报》文艺副刊编辑蔡羽先生的笔谈专访。刊出日
期为一九九八年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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