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丛书2:《砂拉越现代诗选》(封面设计:谢永就,书影提供:林武聪)
砂拉越星座诗社在1970年成立时,谢永就是首届执委会的委员之一。他的诗作曾被收入《砂拉越
现代诗选上集》(李木香主编,1972年)和《大马诗选》(温任平主编,1974年);后来他也曾自费出版两本诗集:《悲喜集》(1973年)与《站卡》
(1985年)。他的诗风给人冷静、沉潜、细腻、凝炼、精致的感觉。在几位“老星座”当中,永就写诗最“专”,最能坚持。许多年来他一直写诗不断,但不急
于发表;马华诗坛对他所知不多。
这几年来,永就从教育岗位上提早退休,更沉缅于诗的世界了。他曾提起,想出版自己的第三本诗
集,把自己最好的诗作收集在一起,以资纪念。可是,他说,他以前所写的诗都不好,通通都要丢掉。于是,他把自己的旧作重新改写,改得面目全非而成新作,影
印后辑成一册,让身边的几位朋友提提意见。可是,不久之后,他又说,那些诗都不好,都要丢掉,他要重新写过。如此折腾多次,他的第三本诗集至今还未出版。
诗是何物,直教永就如此多番否定自己,却又沉迷不拔、甘于寂寞?永就对自己,对诗的要求极其严
峻,事事/诗诗都要求最好。他近年来也写了一些诗想笔记,把自己对诗的观感化为短文,让自己的诗绪沉淀。他的这些札记散文颇有铸字炼句的功夫。我曾婉转地
对他说,我读后觉得文字的“浓度”太高,浓得化不开。但由此也可见他的风格,作文也如写诗,务必字字斟酌。
说永就对诗“沉迷不拔、甘于寂寞”,我但觉心有戚戚焉。他有诗人天生的敏感心灵,为人低调,淡
泊名利,时时避免给人添麻烦。这种性格,不写诗也肯定寂寞,写诗尤然。而在砂拉越的古晋,这样一个慢节奏、温柔而安静的城市,他写诗多年,却几乎听不到一
点回响,要找人谈诗也难。他身边几个比较年轻的朋友,读了他的诗文,却敬他是长辈,也不大好意思提出批评。我每次从西马回乡探亲,他总要找我出来喝咖啡谈
诗。我这人比较“没大没小”,几次忍不住说了一些看法,尤其是针对他的诗想笔记中一些比较偏执之处。我担心我的胡言乱语会给他带来挫折感,他听了却喜不自
胜。在诗的世界里悠游多年,永就终究有诗人的雅量。
关于诗人的寂寞,我总是想起张景云先生最近为沙禽诗集《沉思者的叩门》所写的序文,里边提到荒
原里土拨鼠的比喻:“现代诗人个个都会像非洲土拨鼠般把头颈伸出地面,看看在眼界之内有没有别的土拨鼠也伸出头颈来呼吸呼吸空气”,“大概是觉得有一二知
音,……探出头颈时也看到我探出头颈来,于愿已足,庶几无憾了”。我想起家乡的几只土拨鼠,情况大概就是如此:一年里彼此难得见面几次,大家平常只好各自
在诗里消遣寂寞了。
永就在寂寞中坚持写诗,诗成之时只是短暂的肯定,等待被他稍后否定。自我否定与肯定都需要极大
的勇气,而这种勇气可说是永就的独特人生风格。我总是想象这只土拨鼠在自我否定与肯定之间寻寻觅觅,仿佛诗的世界里还有某种真意未被发现。诗和人生一样,
问题太多了。写诗读诗是永恒的追寻,因为一路上浮现的问题不断。永就以诗人的心灵,敢于发现问题,面对问题,才能有坚决的否定与肯定,才能一步一步走近那
渐渐明晰的诗的真意。
2012年6月2日 林武聪【印象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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