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此博客

2016年12月5日星期一

梁放第十四届马华文学奖得奖感言

自小任性地只读自己要读的书,任性地只顾把要写的东西尽可能写好,自得其乐地玩了半个世纪,我从未想到今天真的会在这里领取这个代表马华文学最高荣誉的奖项
得奖前夕,是我失去生平一位挚友的治伤期。得奖的消息来得突然,一时让我失控飙泪,也适时舒缓了我当时的痛失良朋却欲哭无泪的压抑。
得奖的确是让人高兴的事,尤其是评审员有七位之多,每一个都是国内外的著名作家、学者与文化人,能获得他们大多数人的青睐,委实不容易。我那借之探路必备的两本著作,读过的人相信极少。当我把它们投寄的时候,对得奖不敢抱任何希望,心想如果因而能让评审们都注它们一眼,再能赢得其中一两票,参与已经不算白搭。感激南洋教育与研究基金会与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的资助,让我隔着廿二年没有任何著作出版之后才得以在二一四年杪让长篇小说《我曾听到你在风中哭泣》与散文集《流水。暮禽》相继付梓,直接助缘这一次的得奖。
虽然喜欢文学,因为家境贫困,年少时三度获得政府奖学金可以一再继续升学,我没有不选择工科的理由,当了廿五年的工程师。至今回首,我依然感恩;当了工程师后让我改善了当时家里的经济情况,也让我今后生活无忧,文学在那些年里,又调剂了许多不尽人意的日子。文学与土木工程,我即属于两者,又不拘于其一,在不粘不弃之间随意抽离,一开始就享有不是每个写作人或工程师渴想都即可得的另类清净。
文学创作是一条艰辛的路,写久了,路更显得不好走。得了这个奖,与其说是对我文学成就的肯定,不如说是鼓励,鼓励我继续创作下去,因为文学艺术创作,在有生之年,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我对自己有所期许;依旧秉持一贯的创作理念,立足本土,反映现实生活,甚至干预政治;创作语言也会继续提炼与改善,写的既是中文,却又有机地融汇了处身环境的文化与生活特色,如西班牙文源自西班牙也如英文源自英国,双双离开宗主国,纷纷各在拉丁美洲诸国,在印度、西印度群岛、非洲、斯里兰卡等等国家大放异彩一样。
文学影响了我的整个人生,最难得的是因为文学而交上了生平最要好的朋友。
感激我周边各年纪层的文友与相识们对我百般拥护,尤其是上个月因意外往生的马华女诗人唐与砂拉越著名小说家凡民(拿督沈庆辉先生)。卅多年来,他们对我的读书与创作只有嘉许与鼓励,从没有泼过冷水。在古晋,有好几位原本素昧生平的读者们,当他们无意间发现戴着阔沿草帽、貌似菜农、常在同一家咖啡店出没的老头原来是梁不才时,提及年少时读过他的一些散文与小说,记得的不只是内容,还有其中许多细节。对我而言,他们对拙着的反馈,远比任何评论来得真实、来得珍贵,来得更令人心里受用。我知道,当他们获悉梁某得奖的消息时,一定打从心底为他高兴。得了这个奖,荣耀除了分享,也祈望对砂拉越与沙巴的文友们是一种激励。东马写得很好的作者不少,大半低调得难以置信,有的甚至写了从不发表。祝愿在不久的将来,东马会有这么一位一直在默默耕耘的年轻一代作家在这领奖台上出现。
感激马华著名学者与文学评论家庄华兴博士廿多年来不间歇地对我的文学创作深表关注。平时几乎不联系,但每隔三几年一次碰面都有说不尽的文学话题。李忆莙与曾翎龙不厌其烦地曾给我传递有关出版基金与创作基金的申请信息,让远在砂拉越、几乎与西马文坛脱节的我深感被关怀的温暖。感激一位吉隆坡工艺大学时代的老同学,是他坚信自己的同窗真有能耐,把有关文学奖开始接受推荐的消息相告,且一再提醒,唯恐我错过。感激提名人陈政欣十万火急地赶在截止日期前夕把表格与推荐书终于寄到主办当局。得奖除了该具备条件外,也确实要靠机遇。是因为朋友、作家们的热心与评委的错爱,把我推向这个领奖台。
由衷感激马华文坛的所有前辈们,他们拓开了这条延续到今天的文学道路。姚拓前辈与我情若父子。韦晕得同一个奖项的那一年,我刚好在场。当他领了奖走下阶梯时,我上前想扶他一把,他握紧我的手,随即又甩开,说:我不会跌倒啦。之后,他又说:你好好写下去。我与方北方前辈缘悭一面,从来没有机会亲口告诉他,我小时候读了他的一篇小说〈思想请假的人〉,还曾将它编成舞台剧,为了争取演出,与校方闹得不甚愉快。〈思想请假的人〉的内容与主题,我至今印象犹新。
甄供先生在他主编《星洲日报》《文艺春秋》的时期,不吝刊用与推介,让我的文学创作就此走出砂拉越。尔后,因为国内外学术界的宽容与厚爱,卅年来对拙着的评析,几乎不曾真正间断过。
我谨在此向所有的马华文学前辈们致敬。
谢谢。

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