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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30日星期二

好一手诗意词句的美文

好一手诗意词句的美文
/杨詒鈁

本地文壇有不少默默耕耘的寫作人,大部份的人寫作僅為一抒己懷或與文友交流分享生活周邊的喜怒哀樂,愛情、友情、親情等種種情意,他們一般沒有成為作家的企圖心。至多待有一定數量後結集成冊,以資紀念。像林離的情況便是如此。

林离的散文集《水印》是於1996年由砂拉越文化协会赞助出版。发行至今也将达十年。
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文学组於2005年7月2日假该会会所,针对收集在《水印》中的散文作品进行阅读讨论。目的也是对本土写作人的关怀与探讨,俾进一步提升本地文坛写作及讨论风气。
这是个炎热的下午,骄阳照耀下,东方风格的文协建筑多了一份热带风情;而才於今年1月初移植於建筑周團的花树羊蹄甲也仿佛是早开了一点。羊蹄甲(Bauhinia purpurea),另称洋紫荆,是常绿乔木类。树枝茂密,向四面伸展或下垂。叶片的顶端裂开,像心形,又如蝴蝶形,欧洋人叫为蝴蝶花。紫红色且带有深色斑纹的花类似兰花,因此又有“穷人的兰花”之谕。虽然是早开了一点,稀疏的树木有了花朵的色彩,却也渲染一点文学氛围。我想颇适合进入讨论文学的情境。从欣赏羊蹄甲的目光回到二楼会议厅讨论会现场。
主持人蔡增聪在讨论开始之前特播放了作者文中提到,年轻时代所喜欢听Art Garfunkel的歌,以将现场讨论者带入林离散文的情境。他首先在开场白中指出,从《水印》的3卷之:水影,人生客途瞬间的留影、水印,心海中欲逝还留的痕迹、水月,生命中永远幌动的情愫,即已显示作者的写作背景及心境。

[漂亮終句,詩化散文]
桑木称林离是个早熟的人。他的思想超过他的年龄,他的个性可能也很内向,所以他的思想感情都收藏在文章里。并且觉得他在思想感情里有著一片的忏悔。从他《过去的》这一篇描写红豆及黛玉葬花的意境很灰也很凄美,同时黨玉葬花让我们进入一个诗情画意的画面。这篇散文写得蛮精致也很细腻,可见作者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摘一朵茉莉》里的一段:“日子越来越短,开始遗忘一些事情,记忆中的茉莉长在荒芜的心田上……”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林离的脑海里常常处在一种梦回中缅怀心中所爱。文章的结尾用了一句很漂亮的词句:风开始吹了。同样的,在《Come what may 》——天已经亮了。这类带有诗意的散文词句是很难得的,我本身就很欣赏这种散文结构。
卷三作者逐渐进入思想感情领域里:他在学生时代一段没有表白的爱情,後来就反而让他化为篇篇优美的散文作品。在《似水》这篇的开始“我以为已经忘记你了。”从中看出作者心里是想忘记她,但矛盾的是就是忘不了。因而这篇他就写得很含蓄,很细腻,如最後一段“时间和空间的隔离,生活环境和朋友的差异,渐渐促成了你我之间的隔膜。我和你一直是靠书信叙情,而这年头,白纸黑字出来也会变质。你却从不明确表示心意。”
“年华似水,日子渐渐的把沧桑写进了你我的眼里,岁月一页一页的地翻过去,把现在都翻进记忆里,可是我到今天才知道,我还是无法忘记你。”
这种无奈的伤痛著一段没有开花结果的感情描写,是最真攀的内心感情的表白,虽然是很个人的,读起来就是一篇很精緻的散文,让人感受到真情与纯朴之美。

[擅長描景,情景交融]
主持人特别补充,指出将感情融入景物中,以达到两相观照是作者最擅长的抒情手法,如《恍然明白》篇所描述的:“那张相片我依旧存放至今,照片中阳光在你那头乌黑得亮丽的短发上跳跃……”
林离很擅长於这类的抒情描写手法,如:窗外一片璨灿烂模糊,而当时的我们也是如斯青春得灿烂模糊。
他是个诗人,又会摄影,结合起来,可以看出他在叙写方面的细膩情感。例如他有几句描写上游山中景物,这里引用其中几句:《猎》——阳光病弱地透入树林……这里面就有一种情中带景,有一种移情反射的作用。
《等待初升的明月》——像湿了的山水画,吸墨一般散发开来……
蔡认为他在描景方面处理的不错,达到情景交融的意境。而在《天殇》——阳光也如此不真实的橙黄起来……有点拟人化,这与作者的个性也有关系,一个人如果听那一类歌曲的多少带有种伤感与萧瑟的自我放逐的况味。
因此在这里作个转折,让其他讨论者继续提出看法。

[環保課題與寫作手法]
田风指出《水印》第一辑有很多部份关於环保课题的描写,如《流血的河》、《树的独白》、《城市的呼吸》等。最令他赏示的篇章是《河之死》。作者以一种拟人化的手法,把一条河被污染的情况跟一个病人生病的情况相结合比拟。
第二方面,作者藉以食物来比喻一些事物,如:《时间透支》、《蚊子进化论》等篇。从蚊子身上来比喻万物之灵的人类做尽坏事,藉著事物来发挥,像《旧事》、《午夜的守候》。
第三方面,作者在卷三有很多篇章,一些如:《陈年旧话》、《朋友》等都是缅怀过去的叙事文。
他认为作者用字浅白而生活化,读者都很容易明白,而他的词句也很漂亮优美。
主持人指出,有一段时期,写作者都会多少去沾染一点环保题材。但比较林离的作品给予我们的感觉,不一定每个著墨这个题材者都能呈现如此真挚感,我们也可以从这方面或其他方面去讨论,好像《河之死》用病人来比拟,其实他写的是环保,但写得又有点含蓄而不煽情,这也是写作手法的一种。

[在自己的空間蘊釀文學]
郑碧珍表示还是让其他人先发表意见,她看完了《水印》觉得作者词句用得很优美,但无法让她留下很深的印象,因为作者的写法与她的写法很不一样。而作者所写的又很个人,这可能是他们所接触的环境与受的教育及年代不同,无法产生共鸣。
陈锡监则认为作者的那个年代正是革命年代,共产主义在本地渲染蔓延之际,作者处在左右两派对立分明之中不知如何适从。唯有在自己的空间里阅读了很多外国的书刊杂志,听很多外国反战民歌的唱片。陈认为,在当时接触这些东西会被左派的人认为是退化、落伍、不进步的,而他所听的民歌又是反越战的,读的又有很多外国文学作品及刊物,作者本身从中吸取了养份,他心中有很多不能对人诉说的话都化为文字倾诉。因此在感情描述方面是否也只是作者虚构的意象,这一点是有值得商権之处。
主持人表明我们不能否认写作人的情感抒发有时是一厢情愿的,但我们也不能说这一定是一厢情愿,只能作合情理的猜测。他觉得雁程与林离的年齡应该相差不远,基本上雁程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受的也是英文教育,并且都同样是公务员,某些地方也许还有共同点,就请雁程说说他的看法。

[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雁程说,基本上那个年代有一班受英文教育的人,他们都热爱华文写作,古晋也同样的一班人,他们组成星座诗社,像台弯湾诗人余光中说的西为中用,他称他们为蓝派。因为他们的笔名都有个蓝字,像蓝波、蓝琪……他表示自己看这本书是以“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的心境”,来回看歌楼上听雨的少年。他表示跟林离的年龄也有一段距离,对他的名字比较熟是在1996年,他所认识的林离就是一个诗人,摄影者也是他,散文家也是他。就像余光中一样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作者另外还有一手摄影。他的艺术才华在这方面有目共睹的。他真正见到作者本人应该是在2002年左右在一个文友聚餐上,给人的感觉是很真诚,让人很舒服的感觉。他是那种可以交浅言深的人。
回到《水印》这本散文集的三卷:水影、水印、水月,给他的感觉却是镜花水月,从这里他也联想到另一本有“印”字的散文集度川的《蓝花印记》,又是一个蓝派。
雁程觉得林离很成功的一点是将西为中用发挥得淋漓尽致。既是引用一些句子融於无形,并具深度及富哲理。他除了阅读接触很多外国文学作品、电影及歌曲,他受到台湾文学的影响也蛮深的。
《水印》里边所写的他们那一代大多都有经历过,作者在这方面是比较早熟的,在诗巫来讲他是比较早突破本地写作的框架,因此有别於华校生受五四作品影响的写作方式。
(雁程特别喜欢《歌说》这一篇,因此他现场朗读了起来,直接让在场者感受其文之美。)
主持人认为雁程提到的东西也许是我们没想过的,比如蓝派的说法,既然提到另外一个蓝派——度川应该可以说说她的看法。

[含蓄筆觸予人省思]
度川就先说跟林离认识的过程。她表示读《水印》的最初印象是文字很感性,而且感情丰沛、细腻、真挚,一如她後来认识的作者本人。
林离读到度川的《蓝花印记》时,写了一封信给她表示彼此的笔触很接近,并且他们曾经见过。但她已经没有印象了。却从这里她又将《蓝花印记》与《水印》的一些文章作个对比,的确有很多事物他们的看法很接近,但写法或者说运笔方式不太一样。
比如他的《树的独白》,她就有一篇《树,该如何说》,他的《流血的河》,她也有一篇《江河滔滔》。他们所关心的层面是一样的,但她表示林离的文笔显然更见细膩与沉稳。
说到环保的题材,他们也并不是刻意要去写,而是看多了或接触到相关的课題,心里有很多感触,林离是觉得环保是我们每个人的职责,偏偏很多人都抱著事不关己的心态。而他的工作让他接近土地,并且对大自然有深刻的感情让他会去关怀。但我们的整个社会环境是如此对环境的冷漠,没有意识。单单几个人又不能改变甚麼,唯有藉著文字来抒发。在手法上也只能含畜而又令人省思。
她跟雁程有同感也认为林离是属於交浅言深的那一类,尤其他那样情感细膩的人,他的感应也很强,知道能不能跟你谈,他也不是随便都可以说的,他有他的一班写作朋友,也有他自己己的写作空间。
另外一点是他们所写的范围都跟他们的生活、所接触的事物,有所感受、批判或感情有关。有一些是大家都有共同的经历,也有一些经历是大家迴然不同。在《水印》里的篇章卷题
中水影、水印、水月,感觉上有点风花雪月、镜花水月的况味,实际上又不尽然。它是作者成长历程、生活经验与感情历炼。这里面有著对人生的思考、感情的态度,对於人世事变化的平常与无常的投射。
在终卷的那几篇少年情事,作者在事隔十几年後写来依然“说时依旧”。两情相悦,当然希望朝朝暮暮,但碍於环境与客观条件件,反而不受限於婚姻的框圈,一种虽有憾却无恨的情感,这是爱情的至高境界,也既是说爱情已经升华,是以少年那一段没有说出来的感情可以维系至今。作者感性中兼具理性的性情让读者为之感动。这其实是作者抱著美好的缅怀心情来叙写的,而不应是如桑木所言有著一片懺悔。

[文學里的主觀意象]
山倪说她才看几篇,他的文字浅白易懂,但不是每一篇都喜欢,她喜欢其中几篇,如《草的感觉》、《青春舞曲》、《电影的联想》这几篇,让她有共鸣感。《电影的联想》写“鲁冰花”这一部电影她看了也会有共同感。
桑木补充说林离的文章是很个人的,他写作的年代是80年代正值现实主义文学走入低谷。他们期待的是来自台湾的现代诗,星座诗社是一个代表,当时林离参加该社难免受到影响。因此很多个人表白的作品。至於公务员写作的情况,我觉得是他们常离家出外差,容易有一种乡愁情绪,这是一种写作催化剂。
克风表示这本书到他手里虽然还没看完,他个人是很喜欢这本散文集,尤其他的手法、文笔、写景的技巧都有相当的功力。林离在缅怀感情方面的叙写他还以为是一种虚拟的东西,是一种浪漫的写作手法,听在场各位如此说,应该是作者一种很内心的东西,他所抒怀真正是他所仰慕的对象。不过他写这段少年情事时,己经事隔十几年,这时他还写了很多对过去缅怀的文章,的确是很深刻的感受。
主持人的看法是那种空间的距离可能会是一种更强烈的比照,我们不用时间来归类,而是一种生活的空间,学生时代与走出社会,身边朋友的改变,这些都是生活常态。当他看著在人群中走著的朋友,而他在旁边观察的情况,时间流逝的无奈及对过去情谊的眷恋一一《我们如是》,写出一种莫可奈何的情境。

[文學討論多元特性]
蔡存堆则认为写作的目的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出身,不同的理念及产生不同的共鸣,他比较难接受林离这类型的文章。他表示他们那一个时代的人从年轻时做任何事都立定一个目标,写作也是如,他们阅读的方向也是与他们的时代背景有关系的,能产生共鸣的作品。他们写文章也是反映他们那个时代背景,为革命为爱国,这是写作所要呈献的目的,而林离的散文显然并没有明确的方向。
主持人指出蔡存堆的文章里面也有处理感情的东西。但是他是把它放在一种大环境中,为革命为理想,就是割舍掉感情之後,他还有人生另外一个大目标,跟林离的那时代的情况又不一样。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爱情在文学里起著一种怎样的意义,我们也许可以就女性对作者处理感情的看法,或文人的那种单向的感情意味,比如他所描写那女主角一出现时“还是同样的眼神,但是添了几分的疲乏”,这是不是作者主观的意识呢?郑女士你的看法与蔡先生是否比较接近呢?
郑碧珍表示自己比较现实一点。她看他写得比较空洞,捉不住他的中心思想。她本身写作也是有目的的,她认为她要写甚麽,她要呈献甚麼?她会很清楚的写出来。
主持人认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这也是文学讨论所呈现的多元特性。他并且请文学组主任黄生光为该项讨论作总结。

[總結與期許]
生光表示不认识作者,刚刚听在场的几位所说,他的英文书刊看得比中文多。写法有一点新诗化的散文,有好多篇的结尾都是英文的写作法,念英文跟中文的写作手法与文章风格很不一样,尤其是他喜欢的歌曲《Blowing in The Wind》都是反越战的理想主义。
有人为革命为爱国为理想而写作,而也有人如林离也有他们自己的理想而专心致志地写作。这里面也是有很无奈的因素。
林离是受华小教育,升上中学转英校,又受一些旧诗词的影响,因而在文章里也会引用古诗词的文字,尤其写情感的文章方面就很自然的流露多愁善感的用词。
他也受台湾文学的影响,因此写作手法是偏向现代派,既是雁程所说的蓝派。
这项讨会在大家专注认真而又轻松的气氛中结束,但有关林离散文所引发出大家关注的问题,遂有部份参与者留下进入热烈的小组讨论。并也提出了举办类似讨论会的倡议,相信更多对本地著作的关注将使本地文学创作更加蓬勃发展,并达到百花齐放的一片繁华景象,这也是写作人所期许的。

2005.9.16诗华日报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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