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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6日星期一

第二届婆罗洲岛微型小说征文比赛成绩

第二屆婆羅州島微型小說徵文比賽得奬名單如下 :
冠軍 : 編號B0004
作品 : 雞血
作者 : 藍波
區域 : 砂勞越。古晉
亞軍 : 編號B0020
作品 : 如果
作者 : 艾亞娜
區域 : 汶萊。斯市
季軍 : 編號B0086
作品 : 回魂
作者 : 郭敬之
區域 : 砂勞越。古晉
佳作 : 編號B0049
作品 : 那些失落的
作者 : 劉薈慧
區域 : 砂勞越。美里培民中學
編號B0013
作品 : 啞
作者 : 四月白
區域 : 砂勞越。古晉
最具婆羅州特色奬 :
編號B0080
作品 : 鳥兆
作者 : 蔡志玄
區域 : 砂勞越。古晉一中
指導老師 : 陳應桐


將於2018年4月21日早上九時在汶萊詩里亞中正中學禮堂舉行[華文文學講座]和[第二屆婆羅州微型小說頒獎典禮]

冠軍 : 編號B0004
作品 : 雞血
作者 : 藍波
區域 : 砂勞越。古晉

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
阿博焦急的坐在渡头木椅上,眺望上游河弯处,快艇的影子还未出現。
牛哥借去的雞,説好两个星期后归还,不知会不会被吃了。早上他从長屋出来,伊昵大声問他有没有看見大公雞。
牛哥向他借雞,别讓家人知道,他很不解,更感疑惑;阿発的爸,手拍胸膛:「安哥保証,牛哥不会吃掉你的雞!」
他和阿発跑回長屋,躡手躡脚走入屋下的雞寮,费了一番工夫才抓到公雞,弄得寮里雞飞鸭走,木栅里豬隻也乱竄。
牛哥接过阿博手中的公雞,就赶着上了快艇,快速的消逝在河的拐弯处。
阿博和阿発都不了解牛哥借雞的用意;阿水説:「小孩不要多问,反正牛哥会把雞还回来。」
那晚牛哥畄宿阿水小商店,两个人喝着「杜瓦克」米酒聊天,牛哥説林里天气有变,冷熱不均,湿气重,森林中的同志弟兄都病了,成药難買,政府管制药品米糧,实在控管森林中的地下份子。
「为什么不替他们打雞血?。阿水突然冒出这一句, :「你自己也打过,从来没見你生病,壮得很牛!」
1「可是我带一隻雞上来,会不会引人目光而受疑呢?」
两个人的談話本来就軽声细語,这时阿水更在牛哥耳边压低了語調;那年代,隔牆有耳。
「嗚 一.一一
船笛声令阿博緊張起来,河弯出現了蹺舉的船头,船尾拖着白花花溅起的浪纹。
船很快就靠岸,第一个下船,正是牛哥,腋下抱着那隻雞,包着沙笼。
阿博抱着雞,走入树丛的㨗径,很快就到長屋;他把雞放进寮里,覺得牠没有重量。雞踉蹌的孤缩到角落,他抓了一把食料,放到牠面前,雞一动不动。
整座長屋静寂寂,憩息的是英代,伊昵和孩童,阿拜阿督都入林打獵了。
他依然听見廚房傳来伊昵的声音:「阿博,看到大公雞把牠抓来,今晚吃烤雞。」
阿博軽而易舉的抓住公雞,牠只「咯」了一声,不挣扎。
伊昵要阿博抓住雞脚和双翅,把他朝下;她抓住雞头,在雞颈处拔掉一些毛,一刀就割断雞喉管,把雞颈靠近碗口,良久,都沒有血滴出来。
「阿盖,阿盖....」伊昵一陣惊慌,丢下雞、走了。
阿博一陣愕住,他朝碗里瞧,白色碗底只有两滴红奌。
伊昵守在入林路口,直到狩獵者归来,她告诉阿督発生的事故;阿督神情凝重回到屋内,不久,長廊上敲起了急鼓,召集長屋的族人。
阿督把事故重覆给所有户口的族人,「我们很久没有「卡歪安都」了,如今神靈有了兆示,所以在下個月圆,我们要辦祭式,大家準備。」
牛哥出現在阿水的小店,已是月尾了;阿水告訴他月中十五要来参加長屋的鬼祭,牛哥问为什么会有鬼祭,「还不是那只雞,你倒底抽了多少血?」
牛哥那天接过雞就到了山城,他小心翼翼抱着雞走上码头,謹慎环目四顧,才走下停靠快艇边的一条小長舟,友人阿昆已在等他。
長舟飞快的劃过大河,朝対岸一条小支流駛了进去。小河很窄, 水很清,水浅时,長舟要人推。
一句钟后,来到一处峭崖,壁上有个洞,里面住着十多位同志,他们已被冠上走入森林的山老鼠,政府軍不時入林搜索。這一处比較隱蔽。
当晚,在篝火闪光中,牛哥从雞翅下抽了一针筒雞血,分别打进五位同志的血管;其他人要隔七天后才打,这其间要养好雞给他復元。.
「我只抽了牠两筒血,均分给同志们打了,没想到那雞就没了胃口,一直不吃白飯,又沒飼料,所以牠瘦了。」牛哥説。
月亮很圆,溢满長屋外一片冷色。長廊上已聚满族人,席地而坐。
廊中舖了籐蓆,间中置一株小香蕉樹,銅盤中有祭品荖叶青柠檬等,小酒杯斟满米酒。
長屋的祭師口中唸唸有詞,抱着雞,繞着祭 品開始舞动;三圈过后,他拿起酒杯,食指沾了酒喷洒在蕉树和雞身上,祭式就完成了。
大家吃着竹筒飯、烤山豬、狸猫和野鹿,沒有烤雞。
伊昵开始吟哦,把事情始末唱给族人听。
阿博和阿発两个小孩还不知真正的事故,虽然他们有份参与;只有牛哥和阿水,两人相視,会心微笑。
亞軍 : 編號B0020
作品 : 如果
作者 : 艾亞娜
區域 : 汶萊。斯市
【如果……】
鈴鈴鈴……
“阿邦,看到新月了,明天開始齋戒,下班早點回來啊!阿邦去教堂“泰拉威”禮拜,順路送我去商場買點東西……”是妻子打來的。
“嗯,知道了。”放下手機,拉曼把停車費收據遞給等候在停車場出口的汽車司機,抬手看看手錶,已經19:15分了,本該接班的阿杜又慣常的遲到。
“死胖子,明天一定向經理投訴他……”正在點算收銀機里的錢時,電話又響了。
“阿邦,你在哪裡啊?”妻子的聲音顯得有點尖銳了。
“怎麼走啊?阿杜遲到,我等他接班。”拉曼掛了電話,撥了阿杜的手機號,手機傳來自動錄音“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請稍後……”
一輛白色奔馳急剎車的停下,司機是個皮膚黃怏怏,眼神渾濁的男人,後座坐著一男一女。此時電話再度響起,屏幕顯示來電,又是妻子打來的,拉曼看看手錶,已經19:45分,肯定來不及禮拜了。
司機極度不耐煩的催促:“快點……”拉曼掃描了停車票,對司機說:“2元,謝謝。”才接過錢,車子已經衝出去了,只差一點沒撞上自動閘桿。看著車子揚長而去,拉曼有股說不上來的不安。
第二天拉曼被傳召到警署問話,說是昨日19:30分左右,加東商場的地下停車場發生一宗綁架案,女事主連人帶車遭擄走,遭姦殺棄尸郊外……
“我的阿拉真主,請原諒我……”拉曼滿心悵恨,血液在太陽穴里悸動,腦海炸開了昨日閘口的那一幕。那男人搖下車窗時,拉曼瞄了後座一眼,那女人臉色異常的蒼白,驚恐的眼神充滿無助,顫抖的嘴唇像是求救,如果那時手機鈴聲沒有響起……如果……
注:泰拉威(Tarawih)~回教徒齋戒月晚間禮拜


季軍 : 編號B0086
作品 : 回魂
作者 : 郭敬之
區域 : 砂勞越。古晉
我回家一进门,就发现客厅十分整洁。
我知道她来过。我在客厅咖啡桌上看到她留下的字条。
不外就是叮咛我要按时吃饭睡觉天冷穿多件衣服等等。
其实,我当初就是喜欢她这种爱照顾人的细心。
我是在一项友人举办的公益活动上认识她。那时,全职护士的她在当义工,慈爱的关慰老人的模样,让我留下很深刻印象。
于是,我通过友人的关系下,与她联系。随后多次活动,只要她有参与的,我都积极出席。
旁人都说我在追求着她。
友人拉我追问。我不讳言直认了。
友人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嘱附我要先好好观察。友人离去时只说,很多人不能只看表面。
我是不明白友人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我并不在意。
我是认为,爱情是无法计较得那么清楚。现在的重点是,我爱她,这样就好了。
我与她逐渐越靠越近,没有那种"你当我女朋友"或是"我愿意"的对话,就这么自然的成为情侣。
我们公开走在一起。我听到旁人私底下有些说话,但是我仍然不在意。
可是渐渐的,我们之间浮现问题。
她很喜欢照顾人。是特别喜欢,喜欢到有洁癖的那种。
她开始管我要怎么做怎样办,开始限制我这个不行那样不能。一切生活起居必须按照她设定的模式去过,她说这样才能活得健康。
我终于感觉到了压力。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是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我很明显的在躲避她。友人听说了后,又来找我。友人说,她之前两任男朋友也是受不她这种洁癖,结果分手了。
我沉默。
那夜我回家。她坐在沙发上等我。她哭了又哭,她一直说她这次是十分认真的,她很爱我的。
但是我知道,感情走到了这种地步,强留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
她彻底崩溃,失去理智的奔去厨房拿起菜刀。
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那是发生在6天前,今天是回魂夜。
我走进厨房。地面曾经大片的血渍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
我心中感叹,她依旧性格不改。
我环视四周,将头伸进冰柜里。我的断头颅果然在那里,已经合不上的双目与我对望着。头颅上被她劈开一个很大裂口,虽然她清洗过了,但是还有不少已凝结的血渍。

佳作 : 編號B0049

作品 : 那些失落的
作者 : 劉薈慧
區域 : 砂勞越。美里培民中學


一如往常,林安總在清晨四點左右被低溫冷醒。他下床關了空調,看了看身邊熟睡的妻子,再次回到床上,靠躺著枕頭,環顧四周,等待妻子甦醒。落地窗外的路燈穿透過絲質窗簾映照入房間的角落和天花板,房間裡的夜也被抽離得支離破碎,完整似乎是很難的,就連黑暗也是。林安在這個時候都會回想前一天發生過的事情,像是一種對記憶的複習和對身體機能老化作出的微弱抗衡,從一早起來喝過的吃過的東西、穿過的襯衫的顏色、電視頻道不斷重播的電影、晚餐後和妻子散步時碰見的貓咪毛色都值得讓他回想。回想這些瑣事變成他每天早上的功課,他習慣性的複習昨日的事,並慶幸尚未對記憶感到吃力。
當然林安也會碰到記不起來的時候,難免也會莫名不安,這種感覺像是小孩子做錯事。他感覺衰老的細胞在自己體內又擴張了一點點。距離天亮還有很長的時間,他不得不做些什麼轉移體內蓄勢待發的焦慮,比如看看書、盥洗、或是比妻子先行一步準備早餐,才不至於覺得自己被遠方透進來的殘破的黑吞噬,不會看著自己變成一座島,不會有溺水的感覺。
兒子總在他和妻子吃完早餐後才和媳婦一起從二樓下來。他們總是一起下來,像是兩人事先商量好一樣。媳婦熱絡的問妻子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妻子笑著答說沒有,兩人看起來像母女般親暱。會有什麼地方需要呢,而且夫妻倆上班快遲到了,林安心想。有一點點不滿,但他忍住了沒說。
朝九晚五,但兒子和媳婦未必準時到家。他們大多時候有很多應酬,只需要一通電話打回家:「爸媽,今晚不回去吃飯了。」,林安夫妻倆便簡單打點了晚餐,某種程度上也避免了麻煩。遵照醫生囑咐的,平日要多運動,自從林安上次中風入院後便決心不再為小兩口添加麻煩。除了下雨天以外,每天晚飯後林安都會攜著妻子一起出去走走散步,路上會經過他們二十幾年來持續光顧的一家熱炒店,一間國中,然後兩人在海景公園松樹下的一張掉漆長凳坐下聊天。海景公園已經望不見海景了,在新興的鋼鐵水泥大樓的叢林中,它看起來更像是個蒼老的社區,維持著一貫的樸素與單純生態,聞不出來半點虛榮的味道。他們坐著的位置對面是十年前重新翻修過的豪華飯店,在二十年前是他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他想著那個時候坐在這裡,還可以看到麻雀成群歸巢。
這個地段在二十年前也是黃金地,各行各業齊聚一堂,說起來也算是個不夜城,成為了繁華的指標,而如今只見對街寥寥幾間店面忙著打烊,暗巷裡忽而閃過的黑影也許是無家可歸的浪兒,或許也是飄蕩徘徊於都市的遊子,那些遲疑而躑躅的身影徒增這座老社區的寂寥。
林安自己也是個異鄉人,想起自己從前跑船的日子,足跡踏遍東南亞許多國家,遠至一些不知名的島嶼,那時候的他沒有落腳的地方,他只好以海為家,直到在印尼群島附近碰上了海盜以後,他才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中餐館,從此安定下來。幾年後,他和現在的妻子結婚,生下他的獨子林宇。林宇兩歲的時候,妻子曾問過林安要不要多生幾個孩子,林安為了這個問題失眠整夜,最後決定把所有的愛只給林宇這個兒子。
轉眼間兒子長大了,也娶媳婦了。和他其他朋友的子女一樣,兒子建立了他自己的家庭,難免會慢慢淡出自己原本的家庭。林安有時候會想這似乎是一種規律,關於孤獨的規律。他突然想起上個月兒子向他徵詢搬出去住的事,不,不是徵詢,更貼切的說法是義務性的告知。他有他自己的主張了,可能是媳婦的主張,他們連房子都看好了,也帶林安去看過他們未來的新家,有點簡陋,但房租便宜。林安由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已意識到兒子強烈想要搬出去的意圖。兒子可能覺得,老爸的房子再好也是老爸的,換個角度想,兒子變成一個懂得獨立、懂得扛起責任的成熟大人了。想到這裡,他悲哀的在心裡笑了笑。雖然知道這一切遲早會發生,雖然知道同住在一個城市,而且兒子的新家距離自己的家不是很遠,但還是感覺自己被推向鋒利的邊緣,心裡有層皮被剝落,輕盈無聲的沉到湖底。
他溺愛他唯一的兒子,從小到大林宇縱然有什麼過錯都不忍苛責於他。在林宇小的時候,他把林宇的房間打造成一座夢幻王國,小小的床都是他親自用木板一片片訂上上漆的,另外買了星空燈在晚上放出來,一來小林宇怕黑,二來也是為了彌補林宇出生的時代沒有野生的星星可以看。
林安還記得林宇十八歲生日時自己心裡盤旋著的不安,兒子有他自己的思想了,他害怕自己與兒子會形成電視劇中經常上演的父子對立情節,變成矛盾的兩方,儘管他十幾年來一直扮演著慈父的角色。從林宇初中時候開始,林安就一直搞不太懂這個孩子。林宇是個早熟的孩子,也許是因為獨生子的關係。早熟的孩子的心總是比別人更深一些,憂鬱和惶然是每個青春期孩子必經的道路,但林安從林宇年輕的眼中,看見了他焦灼眼神裡蘊藏著的訴求,這些訴求有些過早了。每次林宇望向林安,他總有種大雨將至的感覺,莫名產生一種愧疚。
林宇長大了,自己也老邁了。儘管林安知道蒼老是一種規律,仍為此感到內疚,他清楚,自己是孤獨的,而且越來越孤獨了。


編號B0013

作品 : 啞
作者 : 四月白
區域 : 砂勞越。古晉
壁上一個殘舊的時鐘,鐘擺無奈地一晃一晃的在擺動;同時也拖出尾音稍長底滴答聲。時針指正凌晨十二㸃零五分。
四壁蕭條的房間裡,李梅正坐在舊款式中國蝴蝶牌的縫衣車前低頭操作。
偶爾坐正身子,以手輕揉雙眼;又握緊拳頭往雙肩輕捶。稍停又伸手拿起縫衣機旁架子上的茶杯輕輕啜上一口。那赤紅色的濃茶流入喉嚨有陣苦澀的味道,她並不喜歡那種味道,可是為了完成手頭上的工作,別無選擇也只能靠它提神了。
幾年前。當她失去生活支柱當兒,為了孩子們的溫飽,便毅然地扛起一頭家。
由於小時候沒機會好好受教育,沒辦法在輕鬆、待遇好的工作領域立足。她唯有架起媽媽留下的殘舊縫衣車,從此與針線結下不解之緣。
因為車工的工資廉宜,她只能盡量延長工作時間。放棄一切的自我喜好;尤其是從小養成的閱讀習慣。
生活雖然清苦,日子總算熬了過來;但是孩子們日癒長大進了校門,也意味著生活擔子越來越沉重,再加上今年百物昇騰而工資却一成不變,往後的日子。。。。。。
再過十天就是農曆新年了,趕完這批貨也只能領到區區幾百令吉。該怎麼辦呢?
「自己不穿也總該給孩子們買件新衣吧!」 發楞的仰望着天花板。
「那孩子們的學雜費、車費、水電費又怎麼支付呢!」
她自言自語地以手輕敲額頭。
噹!老舊的時鐘驟然間響了一聲,她抬頭瞄了一眼。
凌晨一點半。
「唉!過年。」她搖搖頭輕輕地嘆了一聲,又低下頭去繼續手上的工作。兩滴晶瑩的淚珠滴落在她手中的碎花布上慢慢地散開。。。。。。


最具婆羅州特色奬 :
編號B0080
作品 : 鳥兆
作者 : 蔡志玄
區域 : 砂勞越。古晉一中
指導老師 : 陳應桐
林凯(LINGKAI AK NGEMBEK)是一名伊班人,出生在古木参天、绿意盎然的热带雨林。他的母亲在生他时因难产而死。在父亲与其他族人的照顾下,灵伽逐渐长大。成长的过程中,他的父亲总跟他说:
“如果你听到鸟发出人类‘哈哈’笑声的鸟鸣声,意味着厄运,随时会遭遇不测;如果狩猎时听到原本叫声深厚的鸟,发出尖锐的叫声,意味着前方有危险,需马上打道回府······要知道,听不懂鸟兆,有力量也徒然!”
灵伽三岁生日的时候,父亲送他一个他亲手用赤盐木(KAYU BELIAN)吹箭筒,并说道:
“你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孩子,长大后千万不要让父亲失望。”
七岁那年,在政府的资助下,灵伽就读城市地区的宿舍学校,风雨无阻地完成了小学、中学的课程。其实,起初,他的父亲是不答应的,因为他认为热带雨林才是灵伽真正的家,他也担心灵伽纯朴的思想被世俗玷污。但灵伽坚持要学习,毕竟父母还是呵护关爱孩子的。
自从灵伽求学后,他深刻地感受到社会上种种的不公平:虽然他是原住民,却没有得到他族的尊重;固然政府有提供许多优待给予原住民,但原住民的生活水准并没有因此提高。即使有关当局尽力地遏制非法伐木活动的进行,但他的族人仍屡受那些猖獗的非法伐木公司的剥削,永无安宁之日······
可是,他的族人并没有向政府反映这一切的不忿、不平、不公、不正。这时为什么呢?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没有知识。
于是,他从小立志要努力求学,到国外求学,把西方国家先进的科技工艺带回来给族人享有,从此不再受到其他各族的歧视,更不奢求其他各族的怜悯!
几年后,父亲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灵伽中学毕业后,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英国继续深造。当然,父亲是一百万个不愿意的。他不想让他唯一的孩子离他而去,被这花花世界迷惑、蒙蔽心智。可,灵伽的一句话却伤透他的心,万箭穿心:
“你是我的父亲吗?天下有哪一个父母不希望孩子将来有所成、光宗耀祖?!”
正当父亲想开口答应孩子的要求,远处传来了悠扬的鸟鸣声,“哈哈”的声音在耳际萦绕许久。这更加坚定父亲的心肠,坚决地拒绝灵伽的要求。灵伽忍无可忍,便回应说:
“我要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我!”
语音刚落,余音犹在,灵伽就把父亲送给他的吹箭筒折为两段。过后,他就提着行李,走向早已等待他的快艇,头也不回。只留下那孤独的父亲,凝视着渐行渐小的身影。直到灵伽离开后,还在那里纹丝不动地站着,强忍着那快要决堤的泪水。在其他族人的安慰和劝导下,他才默默地、缓缓地走回长屋。他还时不时地往后看,但每次都以失望作为逗号,直到关上大门后,才正式画上一个绝望的休止符。
到了英国,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加上不断的努力,他终于大学毕业了。可是,他似乎把远过重洋的最初目的抛到九霄云外,沉浸在物质和精神的享受,无法自拔。直到他在一棵参天大树下休憩时看到鸟儿在蔚蓝的天空中翱翔、听到鸟儿无忧无虑的鸟鸣声,就看着手机上的日期自言自语的说:
“是时候回家了。”
回到砂拉越的那一天正好是6月1日,也就是丰收节。甫到达古晋,看到那繁华的城市、璀璨的街灯、曲直交错的公路、络绎不绝的车辆,心里不禁感叹到:
想必家乡也有所改变了吧!
乘搭快艇的路途中,灵伽心中的涟漪始终无法平静,且兴致勃勃地哼着用沙贝琴所弹出来的曲调,恨不得马上投进雨林的怀抱。只是他的穿着与船上的乘客格格不入,每个人都向着他抛出好奇的眼光。
可路程中,他总听见鸟儿发出“哈哈”的鸟鸣声,但他也早已忘记这其中的含义了······
到了家乡,眼前的景象使灵伽惊诧不已:原本茂密的热带雨林变成了光秃秃的荒郊野岭;原本坐落在这里的长屋只剩下那随时都要倒下的木柱;原本住在这里的族人也销声匿迹了。他立即向还未离去的船夫询问详情。船夫对他说:
“这里即将要被开拓建造水坝,这里的居民也已经搬离了。”
“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灵伽着急地问道。
“对不起,这个我不太清楚。”
语毕,船夫就将快艇缓缓驶去。
就在灵伽万念俱灰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名身穿传统服装,一身皮肤黝黑的壮汉正一手拿着吹箭筒,背上驮一只已经死去的野鹿走过。他马上趋上前去,问他究竟。那名壮汉回应道:
“他们住在徙置区的一排板屋,靠近森林保护区······”
还未说完,灵伽就向他点头,转身就跑。
“你是不是庚贝(NGEMBEK)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灵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充满疑惑地问他。
“我是新一任的族长。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怎样,快说啊!” 灵伽开始魂不守舍了。
“打从你离开后,你的父亲整日闷闷不乐,最后被证实患上忧郁症。他也在上个星期前逝世。这是他死前嘱咐我交给你的东西。”
灵伽伸出那发抖的右手,从族长的手中接过。
那是一支被父亲重新制造的吹箭筒。
“他要我跟你说他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你。他只希望你能造福原住民,不再让原住民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说到这里,灵伽仅存的那一点希望和精神全垮了、彻彻底底地垮······
他想起父亲的遗愿:要为伊班族而生,为伊班族而死。
此时,他听见了灰巴堡(KELABU PAPAU)的鸟鸣声。
他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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