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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12日星期三

一部极端个人化的选集

--谈《马华当代诗选集(1990-1994)》的一些问题  
  
  *聂明  

《马华当代诗选》出版以后,一位砂劳越作家有一次带点不屑 
的语气对我说,这本书你可以不买,它根本没有代表性,砂州 
xx的诗就比入选的15位都好。那位作家发出以上的谈话并不使 
我特别吃惊,因为我了解砂劳越文坛中积习已久的、武断的、 
想当然耳的成见。这番话是典型的沙文主义作祟下的抗议之词。  

从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来观照,相对於西马的「中心」, 
砂州由于地处南中国海的一隅,无疑长期以来被边缘化为落伍 
的、非主流的地域、反映在文学上,自然形成了「次文学」型 
态,于是文学成就就相对被有意无意地忽视,因此,隐伏在砂 
华作家心中产生压抑不满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这种情形下, 
对西马文学往往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是完全认同西马 
文学的优越性;另一种则相反,认为砂华文学可独立成为一自 
足的天地,我们具有某种「独特的文学素质」,我们的成就无 
需乞援於西马的肯定。这种「排外」。抗拒的姿态可能促成类 
似自闭或自傲的偏颇心态。而能够自外於这两种偏见,站在一 
个超然且较客观(相对於「主观」而言。我始终相信绝对的「 
客观」是不存在的)的位置点来分析「两岸」的文学现象、艺 
术优劣可能寥寥无几。  

现在回到《马华当代诗选》这本选集,它之所以引起这种微言, 
我相信来自於两方面,一是对编辑方针的抗拒,另一则是读者 
的文学观使然。我先从後者谈起。  

一般上,读者(包括许多作家在内的读者)对所谓「选集」的 
要求是这样的:首先它必然网罗一定庞大数量的「名家」,对 
编选原则须屏除个人的偏好、捐弃门户之见、淡化自己原本具 
有个人色彩的文学观,换句话说也就是应当「客观」。在这样 
的原则下,不论老作家。年青作家。写实主义者,乃至後现代 
主义者的诗作都有机会挤进一本薄薄的集子里去,对持着各种 
文学观的作家读来皆能达到「投其所好」、「各得其所」的功 
能,这样一本诗「选」,便算成功圆满,便算具有代表性。  

这种似是而非的观念存在已久。因此当一本选集违反这游戏规 
则,且反其道而行,引起窃窃私议就不足为奇了。事实上,所 
谓选集,尤其是在一个编者赋予某种目的论(比如他希望这本 
书主要给国外的读者阅读、企图打破过去国外学者作家对本国 
既定的浅显观念等等)的时候,它根本不可能呈现马华文学的 
全貌,它充其量只是编者个人文学观反映下的产物,它只是马 
华文学某个时段(1990到1994)、某「一些」作家某一些创 
作,在某一个机缘下被统摄  / 组合在同一本书面下的诗集而已。  

至于编辑方针,编者陈大为将它锁定在1990到1994这短短的 
五年之内(马华文学少说也有70年),并且是他本人「熟悉的 
五年」。而他主要预设的读者是国外比如港台大陆东南亚等) 
的学者、诗人,以诱使他们进一步研究马华文学的动机。陈大 
为在「内序」(见蕉风471期)  中摆开了他准备面对挑战的架  
势:「我一定得罪这些前辈。得罪就得罪。在这么一个文人相 
重的时代,我只重我肯定的诗,」这则声明完全凸显了陈个人 
筛选诗作是在一个极端主观下作业的结果。我们再来看他所阅 
读的范围,亦仅局限在星洲。南洋、蕉风和零星的椰子屋,砂 
州报章文艺副刊。文学期刊等当然不在他的「评选涉猎范围」 
之列。砂华作家不入选何足怪哉?陈大为早已清楚地後设了读 
者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的作为无法满足大马作家的要求。正如 
他自己所言:「每一部选集只代表编者个人的美学标准,没有 
所谓的权威版本。正如文学奖的评审结果,只代表这几位评审 
的个人看法,没有绝对的胜利。」  

我想,另一点令一些作家不安的是,这本书既然以「马华当代 
诗选」为名,它当然涵摄了「价值分配」的意义在里边,作家 
如果不入选,在另一层意义上来说,就意谓他已在某一历史时 
空下「出局」了,对名家而言尤其如此。  

如果砂华作家能心平气和看待这部诗选,应该不必太在意谁该 
入选,或谁不该入选的问题(其实,我觉得编撰这本诗选的基 
本动机就十分可疑,编者对过去马华文学可能缘於一种自卑的 
心理),身为作家应该是以思考为起点,以稿纸的方格为终点 
的创作者,拿出好作品来才不失其为作家的身份。我们要面对 
的毕竟是整个马华文学史,谁能够在那部重吨的巨册中留下一 
两篇作品还是未知数,没有必要为了无法获得几个留台作家的 
青睐、肯定而耿耿於怀,而喋喋不休。  

4。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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